“现在觉得好多了,昨天晚上真的好想吐,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今天虽然头还晕晕的,可是已经不会想吐了。”
“那医生怎么说?”孙国庆问。
“医生说再多观察一下,又因为脚踝扭伤了,要多住几天。”
颜妈妈拿了一个宝特瓶剪成的花瓶走进来,又把孙国庆和何婉茹带来的花插在里面,她微笑着说:
“真谢谢你们来看我们家若筠,不要太担心了,她是注定要有这一劫的,希望她今年能够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好了。”
“颜妈妈,您为什么这么说呢?”何婉茹不解。
“今年年初,我就去问过命相师了。他说,我们若筠今年会有‘车关’和‘人关’,所以,出门的时候一定要特别注意,和别人相处也要多忍耐,要小心车祸和不必要的口角。”
“真的吗?好玄喔。”何婉茹一脸怀疑,她一向不太相信那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提醒自己多注意一点,不是也很好吗?”颜妈妈说完,又说要去买一点东西,就先走了。
等她离去之后,何婉茹一脸怀疑的说:
“若筠,你也相信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吗?什么‘车关’、‘人关’的?”
“坦白说,我也是半信半疑,不过,就像我妈妈说的,提醒自己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嘛。”
何婉茹这才点了点头,又说:
“昨天晚上你妹说你出车祸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
“我妹太多嘴了,又不是很严重,真不好意思,害你们跑这一趟。”
“什么话,如果是我出车祸,你也会冲去台北看我吧?”孙国庆说。
“呸、呸、呸,童言无忌!”何婉茹和颜若筠异口同声的骂。
孙国庆抓抓头发,呵呵地笑了。
因为好友来访,颜若筠暂时忘了身上的疼痛,三个人就这么嘻嘻哈哈的聊了好一会儿。听完颜若筠说起车祸发生的经过,何婉茹还忍不住对那个肇事者狠狠地诅咒了一顿。
“对了,正轩有没有跟你们联络?”孙国庆说。
“没有,他不是都只打电话给你吗?”何婉茹回答。
“对啊,我们前几天才通过电话。正轩说,琪芬去美国找他,住了两天又回来。”
颜若筠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何婉茹也瞪大了眼睛,夸张的说:
“拜托,这岂不是‘万里寻夫’了吗?真令人感动啊!我们是不是快要有喜酒喝了?”
“应该没那么快吧,以前问他的时候,他就说工作不是很稳定,可能还要再等几年。”
“说的也是,如果我结婚以后,老公离我那么远,我可不答应。”
“你跟着去不就行了。”
“为什么要我跟着去?为什么他不能跟着我?”
“哎,古人说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拜托,我可是现代人,而且,我不嫁鸡也不嫁狗。”
“是!我知道你是现代女强人,要嫁一个对你惟命是从的‘家庭煮夫’。”
“谁说的?我才没那么霸道呢,我也愿意做家事啊,只是我觉得,两个人应该互相帮忙,不能什么事都推给老婆啊,那我们不是太可怜了?”他们又开始拌嘴了。
颜若筠默默地想着,张琪芬竟然跑到美国去了?真的让她很震惊,可是,她怎么会突然想到美国去呢?真的只是去看他?还是,她又发现了什么?
自从上次张琪芬到工厂去找她以后,就再也没找过她了,而她也很守信用的没给谷正轩回信。虽然,他要求她回信的话,让她非常矛盾,不知如何是好,但到最后,张琪芬的要求,还是战胜了他的恳求和她自己的思念。
☆☆☆
颜若筠刚吃完午餐,她妹妹带着两本小说和一封信来了。
妹妹说晚上要去补习,没办法来看她,所以利用学校午休时间过来,姐妹俩聊了一会儿,妹妹说还要赶回学校上课,就匆匆走了。
颜若筠看着手上的那封信,是谷正轩寄来的。这已经是第四封了,她的心情变得好沉重,看着那封信,想拆又怕拆,她可以猜到他在这封信里又说了些什么,那是她最犹豫也最害怕去面对的事。
这间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个病人正在睡午觉,她怕自己看了信又要掉泪,于是,把信放在外套口袋里,拿起拐杖,慢慢拄着走出病房。
她走到那一层楼的最角落,有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幸运的是,墙边还放着两张轮椅,她拉过其中一张,面向窗,慢慢地坐下。
她朝窗外凝视了一会,才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小心的撕开封口,里面还是一样的淡蓝色信纸。
打开来,从信纸里掉出一张照片,是他们两个人坐在草地上的那张合照。她也有一张,她记得刚收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还被何婉茹和孙国庆取笑了一番,后来,她把它拿去拷贝,成了她最宝贝的收藏品之一。
比正轩在信里告诉她,他一直随身带着那张照片。第一次到美国的那半年,他也带去了,没给任何人看过。现在,寄给她这张照片,是要告诉她,她一直在他心里的最深处,本以为这段感情就要藏一辈子,没想到,还能有“重现”的一天。
颜若筠知道谷正轩告诉她这件事,是要让她明白,虽然他远在异乡,仍然没把她忘记,而且,是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放在心里。她真的好感动,此刻,眼泪是怎么样也止不住了。
颜若筠轻轻啜泣,并没有发现远处有一个人正默默地看着她,看她拄着拐杖避到角落、看她叹气、看她默默读信,又看她对着照片激动落泪。那个人就是谷正轩。
是的,他从美国回来了。当他从孙国庆那里知道她车祸的消息,立刻就准备行李、搭机返台。之前,因为张琪芬突然到美国找他,他只好取消回来的行程,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拦得住他了。
当然,他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张琪芬和孙国庆。
他一回来,就直奔台中。当他到达医院门口,看见颜若筠的妹妹也来了,就偷偷地跟在后面,带着帽子、背着背包,就坐在病房对面的长椅上。等她妹妹走了,他才站起来准备进去,却发现颜若筠拄着拐杖出来,于是,他就又远远地跟着她,没想到,她是躲到角落去拆信,看完了信竟然是泪流满面。
那一刻、那一幕,看到她的激动、她的眼泪,什么都不必再问了,他已经完全明白她的心意了。
他的心被狂喜充塞着,过去两个多月的猜疑有了答案,焦灼烦心的等待有了结果。他好想大叫,好想欢呼,好想冲过去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安慰她,让她不再悲伤,不再哭泣。
正当他想付诸行动的时候,另一个人却出现了。那个人的出现,阻挡了他的脚步,也浇熄了他的狂喜和希望。
“琪芬!她怎么来了?”他惊讶的自语着。
张琪芬从另一条长廊走过来,一步步接近颜若筠,可是沉溺在哀伤中的她根本没有发现,只是失神的把谷正轩的信和照片拿在手上。
比正轩好着急,绝对不能让张琪芬看到那封信和照片。如果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了这件事,那真相就再也不可能是“真相”了。无论他怎么解释,她也不会相信,更不可能原谅他了,还会害得颜若筠和他一起背负同样的罪名。
于是,他高声一喊:“琪芬!若筠!我回来了。”
颜若筠被他的声音吓得抬起头,张琪芬则是惊讶的转过身,颜若筠立刻将信胡乱摺了一下,紧张的放回外套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