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竞争,当然就有胜负之分,商场如战场,打仗本来就是如此,非你死就是我亡,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可以因为女人的几滴眼泪就心软?
可是,那无声的泪滴,早已缓缓地流进他的心底,三不五时就泛出丝丝的酸I思。
他的对手何其多,同情敌人,就等于消灭自己,绝不容许丝毫的心软和手软,这点他一直铭记在心。
可是,遇上了崔樱樱,他却莫名其妙地犹疑而不安。
为什么会这样?是着了什么魔、什么道啊?
不,他不能再想了,胜利才是重要的。对,没错,就是这样!
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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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晚心烦意躁,谷东川决定提早离开。
夜色如水,谷东川开着车,漫无头绪地在台北街头绕来绕去,最后,在“日出银行”大楼前停下。
他仰望着气派的花岗石门柱,优雅内敛地散发着矜贵光泽,高楼上,两、三扇玻璃窗像是发光的小盒般,还透着白亮的灯光。
驾驶面板上闪着蓝色的数字23:00。崔樱樱还在里面吗?他希望不是。
面对失败的她,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呢?生气、狂怒?还是悲伤、难过、痛哭?
话说回来,崔樱樱的喜怒哀乐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没关系。他长长叹了口气,扒了扒头发,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他没有崔樱樱的电话号码,也不想透过张之玺去问周颖青,反正……反正,既然两人没关系,以后也用不着联络……
那么,到底跑来这里做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比东川沮丧地扒了扒垂落在额前的头发,伸手用力扭转钥匙,重新发动车子,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日出大楼”侧边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娇美窃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崔樱樱!她竟然还在?
崔樱樱拎着颇有分量的公事包,低着头、靠着墙边慢慢走着,纤细的肩膀无力地下垂,似乎非常疲惫。
那样轻薄的身影……老实说,还真像是鬼一般地飘着。
不知是哪来的冲动,谷东川打开车门,喊住了崔樱樱。
“嘿,刚下班啊?”
崔樱樱惊愕地抬起头来,一见到是他,表情瞬时翻冷,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
他是来示威的吧?崔樱樱的心底隐隐抽痛了起来,
好冷淡。他以为会被痛骂一顿,但瞧见那苍白的脸颊,谷东川的胸口猛然有些难受。
“回家吗?我可以送你。”他放软了嗓音,讨好地问着。
崔樱樱没有回答。她用力拉紧了装着笔记型电脑和一堆报表的公事包,高跟鞋喀喀喀地踩在夜色里安静的红砖道上。
“喂,别这样,我真的是好意。”谷东川紧跟着她不放。
崔樱樱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几秒钟,情绪终于忍不住了。
“整整六千万,我才分到五十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你这算是什么好意?!”
为了这个案子,她不知道失眠了几个晚上,花了所有的力气,用尽最优势的产品组合,结果……只拿到五十万!
摆明是冲着人情和面子,李总裁勉强给个业绩充数罢了。
这个可笑的数字,真是让她难堪到极点。而整碗都端走的人,竟然还在这里口口声声说是好意?
她好想哭,可是,为了该死的自尊心,她拚命忍着,说什么都不能在他面前掉一滴泪。
“这是我的问题吗?别这么不讲理。”谷东川长腿一跨,轻易地拦住崔樱樱。
他收起了笑脸,双手抱胸,不怎么愉快地盯着她。这件事确实比较难以顾及情面,但是,在商言商是一个业务主管该有的基本观念,这还需要拿出来解释吗?
“是,这不是谷经理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可以了吧?”他这么说是没错,但这时听在耳里,让崔樱樱的脸色益发难看,嗓音更沈了。“请让让,我还要去赶捷运。”
拿到这么大的单子还不够吗?为什么还故意来招惹她?心情已经够郁闷了,尤其是在这个早该回家、躺在床上享受美容觉的时间!
“等等,既然你知道不是我的问题,还摆这种态度?”
“对喔,我这是什么态度啊?真是猪脑袋耶!”崔樱樱停下脚步,故作恍然大悟。“拿到这张大单,看来马上要高升协理了?或是直接跳到副总?我刚刚还不知分寸的胡言乱语,实在太不应该了!”
这样还不够,崔樱樱刻意拉成上扬角度的菱唇,在疲惫的脸上显得极不协调,她还嗲声嗲气地求饶。“谷副总~~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方便的话,留一条小路给我活命,不用多,像这次的小小饼干屑就够了,嗯?拜托喽~~”
“你——”一片好意被这样曲解嘲讽糟蹋,是可忍,孰不可忍!
比东川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她,硬拖上车。
“你想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只是送你回家!”谷东川怒道。
“不用!我有手有脚,不劳谷、副、总!”崔樱樱模索车门,急着想打开。
喀啦一声,中控锁已经落上,谷东川绷着脸看了她一眼,重新发动车子。
直到宽敞舒适的车子流畅地奔驰在夜深的路上,谷东川才稍稍平息怒意。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眼睁睁地被抢走了那么大的单,该生气的应该是崔樱樱啊!
叹了口气,他才开口。“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刚好经过这里,正巧看到你走出来,基于你是我的兄弟的老婆的姊妹,顺路送你一程罢了。”
“刚好?正巧?顺路?”崔樱樱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
这些理由还真烂……谷东川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
“没错,确实是如此,算你运气好。”他硬撑着回答。
“是啊,我是运气好。”崔樱樱冷笑。“好到把老客户、大客户拱手送人!”
“喂,别老是讲这些好不好?再说,你别忘了,那天晚上你自己也同意的,谁先喝醉谁就要让单的,而你崔大小姐才几杯就不醒人事,一醉到天亮,是谁说要愿赌服输啊!”
“我哪有一醉到天亮?!”崔樱樱惊叫。“明明半夜还醒来的呀!”
“是吗?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唉,她真的不记得了。
“就怎样?忘了?还是说不出口?我替你说好了。”谷东川笑得诡异,趁着红灯亮起,神秘地靠在她耳边,故意放低音量。“你呀……整个人贴在我身上,求我把李总裁的单让给你……”
有没有搞错啊引崔樱樱眼睛瞪得圆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谷东川。
“本来我是不想说,就当作没这件事,偏偏你记性差,害我只好又讲了出来。”谷东川冷笑。“怎么?崔经理的业绩,都是靠这招得来的吗?真令我惊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崔樱樱喃喃自语。
今天一整天,从震惊、沮丧、落寞到疲惫,所有的情绪全在这一刻涌上来了。
伴随着情绪而来的,是隐忍多时的泪水,一滴、两滴,像是坏了的水龙头,潸然不止。
崔经理的业绩,都足靠这招得来的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败在他手下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让谷东川这般折腾自己?
在他心中,她是这样的人吗?
崔樱樱别过头,望着窗外,泪眼中只看到夜灯一盏一盏地模糊闪过。
比东川也不说话,握紧了方向盘,佯装专心开车。空气中陡然弥漫着紧张而尴尬的气氛,两人一路沈默,直到抵达崔樱樱的住处。
车子一停在大楼门口,崔樱樱一句话也没说,甩了车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