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可有别的交代?”
“当家的可是嫌我被数落的还不够多?”君韶安可是隐忍了满月复委屈。
“大夫说得有理。”这点倒是无可否认。
“正因如此我残忍着,不然早将他给轰出去了。”如此爱骂人的大夫他还是头一回领教到呢。“不过……”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攸皇。“当家的真不去看看老夫人?”
垂下眸,攸皇不语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见状,君韶安暗自一叹。唉,当家的心结要解,可难了。
“我倒挺赞同巫绯语所说的。”
攸皇一听,抬眼望他。
“她说,以当家现下的能耐与本事还怕连累老夫人的话,真是愚蠢之至。”他可是趁机借着巫绯语骂人呢,此种千载难逢之机他岂能错过。
“她都知晓了?”攸皇重将眸光放回巫绯语脸上。
“至少知晓了我所知晓的十之八九。”毕竟他根本也是所知有限啊。
是吗?攸皇黑瞳中幽光闪动。这么说来……她也知晓他是妖魔了?
既已知晓,为何还要他别离开她?她难道不讨厌他、不鄙视他、不怕他吗?
“她……”
“她喜欢着当家。”君韶安彷如攸皇肚里的虫。“这点任谁都看得出来,不要说您不知晓。”
攸皇的心顿时跳快了下,心头那股莫名的喜悦,他一时无法形容。
“当家的若对她无意,那我可要展开攻势了。”
第6章(2)
“君韶安!”攸皇的冷眸一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韶安耸了一下肩。他这样有何不对?“当家的一夜无眠也累了吧。”他行至床畔。“换我来照顾她吧。”他伸手欲接过巫绯语。
“不需要。”攸皇将抱在怀中的她避开君韶安伸过来的手。倘若眸光能杀人,君韶安已被千刀万剐。“我不累。”
“这样啊。”君韶安隐忍住欲出的笑。“那我先去准备她喜欢吃的东西好了,免得她醒来时饿着了。”
“你可知她喜欢何物?”攸皇那明显含妒的口吻,可是让君韶安听得背脊一阵发麻。
“那是当然。”君韶安暗自苦笑。他这下可真是在捋虎须了。“我可是她的知心知己呢!”
语毕,他故作从容地离开房门,强忍着发麻的头皮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唉呀,他这一帖冒着生命危险下的药方,可够重?
用力撑开眼皮,老夫人刚清明的眸光便让眼前的红衣女子掳获。
坐落床缘的女子静静回望着她,美好的唇形上挂着浅浅笑意;美丽的面孔虽陌生,却奇妙地不觉生疏,或许是得她的缘吧。
“妳醒了我就好办了。”巫绯语松了口气似的轻松语句,听得老夫人一头雾水。
初醒的老夫人,脑筋仍有些混沌,她看着巫绯语好一会儿才开口。
“是姑娘救了老身?”她记得她倒下前,似乎让什么东西给螫了下手臂,那倏然袭来的痛楚,痛得她连开口唤人都不及便已晕了过去。
她不能死。
最后于她脑中过的念头,她记得清清楚楚。
“可以这么说。”巫绯语从不说客套话。
“老身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怎会到此相救。”
“当然是受人之托。”巫绯语对老夫人眨了下眼睛。
“啊。”见状,老夫人惊了下,转动的眸四下找寻着。“他……”这个“他”字刚开口已让她的声音哽咽。
“他很担心您。”巫绯语仔细观察着老夫人的一举一动。“为了救您,任何不利于他的条件他都允诺呢。”
“那他……可来了?”满含不舍的水光于老夫人眼中闪动着。
“那是当然。”
“那……”老夫人激动地坐起身来。“他可愿见我?”
“这我就不清楚了。”巫绯语说得委婉。
其实她心底明白,若攸皇肯见老夫人的话,早就来见了,也不会至今尚未踏进此房门一步了。
“是吗?”老夫人失望地低下头来。“他不会见我的。”他刚烈的性子,她很清楚。“他决定之事,谁也无法让他更改。”
“一般而言是如此。”巫绯语勾了下唇。“但凡事无绝对,总有例外。”
闻言,老夫人既惊又喜地抬头。“姑娘可有法子?”她握住了巫绯语的手。“只要让老身见攸儿一面,任何要求老身都答应!”
不愧是母子,巫绯语心中一笑。求人帮忙时的说词几乎一样呢。
眸一转,她回握住老夫人的手。“伯母认为我的容貌如何?”
“姑娘美貌,老身生平未见。”老夫人的目光真诚。
“伯母真会说话。”巫绯语开心一笑。“可我性子倔、心直口快,也不懂得说好听话讨人欢心。这样的我,伯母可喜欢?”
“妳……”老夫人眼睛一亮,端详着巫绯语的眼一瞬不瞬。“妳该不会是……”
巫绯语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羞赧。“依伯母看,这样的我,他可喜欢?”
“啊?”老夫人又啊了一声。怎么她一觉醒来便惊喜连连。“老身想问,姑娘可了解攸儿?”
“性情冷漠不易亲近,从不说甜言蜜语,也不做无谓的解释。”巫绯语拧起了眉。“独来独往,凡事总想一肩扛起,不懂得找人商量,总是自以为是地认定非他不可。”说一长串,就是没一句好话。“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结论更是令人莞尔。
“但妳还是喜欢他。”老夫人眼中闪着慈爱光芒。
“不知何故,愈和他相处便愈不想放开他。”巫绯语坦白地说。
“即使他相貌与一般人不同?”老夫人试探着。
“再怎么不同,也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巴。”巫绯语说得自然。“况且,深沉的绿眸子与他冷淡的性情挺相配的。”最后这句话也是巫绯语的试探。
“他让妳见过他的眼了?”老夫人诧异万分。
这么说,她猜中了。
敝了,那场梦,到底是不是梦呀?
“无人能见他的眼吗?”巫绯语明知故问,为此,她还被攸皇抛过一回呢。
“他那只眼只让亲人看见。”
“哦?”巫绯语的心雀跃地跳了跳。
这么说来,他视她如亲?
这么说来,他也喜欢着她?
那太好了!确定并非只是她单恋他,那事情就好办了。
“伯母,我设法让他来见您,您也答应我一事可好?”如同与攸皇的交易一般,即使面对老夫人也无差别待遇。
“当然好。”对老夫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见亲儿一面更重要了。“妳说。”
唇一扬,她笑得甜美。倾过身子,贴近老夫人耳畔私语起来……
下雪了。
巫绯语细致的脸蛋仰望着无月的夜,任冰凉雪花飘上她脸颊眉梢,再慢慢融化为水。
她喜欢雪。
顺位排在樱花之后,往往让她不由自主盯着直瞧的东西。
喜欢它洁白无瑕的样貌,喜欢它冰冷难亲的模样,喜欢它无法让人紧握的姿态,更喜欢它所创造出的银白世界。
以往,每当下雪,她便会攀上鬼族最高的瞭望台上赏雪,直到身子快冻僵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房,窝进被窝里。
记得有一回……
“族长,这雪有什么好看的?万一冻坏了身子找谁赔去?”看不下去的喜儿忍不住唠叨起来。
“妳瞧这雪多美。”
“白茫茫的又冷死人了,哪里美了?”喜儿真的不懂。
“就是因为如此才美。”巫绯语对着空中呵了口气,好玩地看着口中之气化成一团白雾。“雪不仅美,还能带来好运,妳不知晓?”
哪有这种事?“族长是打哪听来的传闻?”
“当然是听巫绯语说的。”巫绯语拍拍自己胸口。“我生于初雪之夜,小雪时遇见了师父与师兄,大雪时接任鬼族族长。妳说,雪是不是替我带来了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