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师妹?攸皇思索了下。
记忆中似乎曾听师父提起过,好似为了天书的继承问题而闹翻了,从此不相往来。
“说真的,已是个生意人又刻意隐姓埋名的你,还真是不好找。”牡丹揶揄着。“若非我花钱请『包打听』探出了你的行踪与落脚处,现下的我恐怕还为了寻你而忙得团团转呢。”
“若非天书命定之人,得到的天书不过是白纸一迭!”既然她已探过他底下,他也无须隐瞒。
“若非当年你师父使诈,这天书哪轮得到他来继承?我师父才是名正言顺之人!”
“注意妳的言词!”攸皇的语气如冰刀般锋利。
“怎么?想杀我灭口?”牡丹说得挑衅。“好啊,反正有人陪我一块作伴,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
“妳真以为我寻不着她?”
“就算寻着了,没我的解药她依然死路一条。”下毒、偷袭,将她看不顺眼之人整得死去活来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他不信天底下有蛊后不能解之毒,却也相信此时的巫绯语正备受煎熬,性命堪忧。
“她不值我用天书交换!”冷下心,他拒绝的彻底。
啊!此话一出,让都翠与牡丹都愣住了。
“你以为我会信?”牡丹尖声说着。“为了她,你亲自入鬼族,一路怕她冷着、饿着,伺候她至此,只要是明眼人便知她对你而言有多重要!”
“随妳怎么想。”他回身不再看她,说的决绝。“都翠,送客!”
“攸皇!”牡丹对着他的背影怒吼着。
“吼!”感受到主人怒气的黑豹也开始嘶吼着,跃跃欲试。
“如此有灵性的畜牲若死了,多可惜。”黄铜骨扇在攸皇手中紧了紧。自他身上透出的杀气,连黑豹也畏缩地退了一步。
他在威胁她?可恶!
牡丹气不过地跺了下脚。不用打也知晓,她根本赢不了他。
“算你狠!”她怒极反笑。“你就等着替她收尸吧!炳……”
第5章(1)
这是哪儿?
巫绯语艰难地睁开彷佛有千斤重般的眼眸,疼得发白的脸庞上,冒出了冷汗。
她不敢乱动,也无法乱动。如火烧烫的背与痛得发麻的肩,让她将双唇咬得血迹斑斑。
岂有此理!想她巫绯语向来机警过人,从不吃亏,这回竟然着了畜牲道!这事若传了出去,她的脸要往哪摆去?这事若让攸皇知晓了,她岂不是要让他笑话一辈子?
不成!不成!
她得想法子在他寻来之前先自行月兑身才行,不然此时她这种要死不活的模样让他看见了,这辈子她可别想在他面前翻身了。
真是的,早知如此就乖乖听话不出门了。
但想想,她牺牲睡眠冒雨出门,又淋得一身湿是为了谁呢?
现下好了,一个不小心让人用箭射穿了她的肩,不但硬生生地将她“钉”在树上,还点了她的穴,存心让她走不了人、止不了血,求救无门。
这不是摆明了欲置她于死地吗?
但……有一事她想不明白,她承认,我行我素的她确实得罪过不少人,但她应当没得罪过一头豹,也与那蛮横的女人素不相识吧?
难不成……那女人将她错认为情敌了?
可恶!她根本还未从他身上得到过半点好处,也还未占到半点便宜,却得先为了他付出代价?气死她了!这摆明着吃亏之事,教她如何吞下?
强忍着掏心撕肺般的痛楚,她硬是提气冲开受阻之穴任背上的伤口汩汩出血。
呼口气,她努力调整气息。为了忍疼,她将牙都咬酸了,只为了不让自己痛噜出声。
“倔强的ㄚ头,迟早要吃大亏的。”师父在世时,已不只一回对她这么说过。
“怕什么,我有师兄疼我呢。”当时的她可是吃定师兄对她的百般呵护了。
“妳师兄迟早会有他该疼惜的另一伴的,届时妳怎么办?”
“那我再找个人来疼我不就得了。”那时她洒月兑地这么回。
……
当时的她说得豪气干云,现下好了,别说找个人来疼她了,恐怕连她曝尸野外数日也不会有人发觉了。
吸口气,她握上箭柄。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那箭簇是有倒钩的,妳这一扯,手臂便毁了,届时可别怨我没警告妳。”牡丹带着黑豹返回,脸上是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情。“没想到伤成这样的妳还能自己解穴呢。”
她没想到之事还多着呢!巫绯语心里头嘀咕着,握上箭的手倒也不敢再乱动。
“怎么?想回头杀人灭口?”
“必死之人,我何须多费力气?”牡丹得意地瞄了巫绯语肩上那流出的黑血。“我只是想让妳死得明白一些。”
“何意?”
“我啊,原本想利用妳交换攸皇手上的天书,结果妳猜怎么着?”牡丹有趣地盯着巫绯语。“他说,妳根本不值一本书。”
什么?巫绯语眼睛微瞇。这么说来,攸皇已知晓她受困?
等等!什么叫做“不值一本书”?这样的话亏他说得出口?啧!若说他没挟怨报仇,谁会信?
“与他非亲非故的我,别说是一本书了,恐怕连一根筷子,他也不会换的。”气恼的她,干脆将自己贬得更低一些。
“既然妳如此看得开,那么就算当个倒楣的冤死鬼也无所谓了。”牡丹调侃着。
“妳的意思是,就算攸皇不愿意交换,妳也不打算让我活命?”这女人果然够狠毒。
“我从不手下留情。”牡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之所以返回,纯粹是心有不甘,只想回头气气巫绯语好让自己消消气罢了。
好一个“从不手下留情”,可比她的“从不救人”还要绝情。
“今日之仇,日后我必加倍奉还。”巫绯语向来带着柔媚神态的眸此时却盈满杀意。“就算化做厉鬼也绝不放过妳!”
“好气魄,我欣赏。”牡丹扬唇一笑,根本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为了妳,我可以破例当一次好人,替妳通知他来收尸。”
“不须妳多此一举!”巫绯语哼了哼。
她与他还有许多帐未清呢,她怎可如此轻易放过他。
“呵。”牡丹瞄了眼她因伤而不断打颤的身子,回过身边走边道:“看在同为女人的分上,我就大发慈悲给妳一个清静,好让妳走得安心。哈哈哈……”
去!巫绯语于心中骂着,这算哪门子的慈悲心肠?
望着一人一兽远去,她却凝神细听周遭动静。
那女人下的毒虽伤不了她,但拔不出的箭与无法点穴止血的背伤,可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攸皇……忍不住地,她在心鞥呼唤着他的名。他是真气恼她的不听话而赌气不来寻她吗?如果真是那样,那可糟了;他若再不来,那可晚了……
不知过了多久,迟迟等不着想见之人的她,心开始慌了、乱了。
“真不愿来啊?攸皇……唉……”她叹了口气,说得卖怨。“亏我已经有点喜……欢上……”
头一斜,她闭上了眼,唇畔挂着浅笑满是遗憾。
凄美却动人。
她茫茫然地一步步往前走着。
身上无病无痛,身子轻飘飘地彷佛只需将脚用力一蹬便能飞上天去。
四周一片漆黑,她不知晓要走去哪儿,只是周遭似乎有股力量在推促着她,让她不得不继续前行。
蓦地,她的右手动了下,彷佛被人轻轻扯了下手腕。
起初并不明显,因而她也毫无所觉,直至那力道大到几乎将她的手臂反折,她方停下前行的脚步。
缓缓地,她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之后才依着那拉扯的方向举步。
她走得很慢,每跨出的一步都几乎耗尽她所有气力,但她却坚决地一再跨出步伐,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