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看起来无坚不摧,一双原本锋芒内钦的眼竟变得犀利,像火红的烙铁,吱地一声印烫在她的心口上。
他无声地抽走她肘下的文件,害她惊跳起来。
“妳压到文件了。”宋知然无辜解释。
罢才她看傻眼啦,那真是他的眼神?
方菲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想再进一步逼问,他办公室的门却被推了开。
“我回来了!”喝茶喝到一半落跑的唐未未,此刻去而踅返。
“嗨。”方菲及时扯出一朵笑花。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老Jack那里?他刚来电说调出新的饮料,要我们去试喝。”
“好呀!”方菲不管她问的是谁,自动自发地回答了。
宋知然扬起唇角,看来,她还真的不怕死。
六点不到,老Jack的地盘还没有生意上门,只见吧台上的灯光亮着,照出几位熟客的风采。
依关系分配位子,方菲自然霸住宋知然身旁的空位,另一端则由他的“红粉知己”梁若晨占了去;再过去有个空位,听说是梁若晨刻意为她的男友留下的。
方菲的另一侧是唐未未,而她身边,自然少不了形影相伴的戴仲禹。
这位严父般的情人正仔细叮咛着唐未未要少喝点,趁此空档,方菲忍不住瞅视宋知然。
平心而论,他虽然谈不上英气逼人,可至少是温文尔雅,唇角的那抹笑容则让他看起来更具亲和力。
她没见过他的唇角低于三十度,他似乎总是在笑,不管你褒他、损他,或者说着无关痛痒的事,他全都一笑置之。
除了刚才瞥见的那道眼神--她到底是不是看错了?
这会儿,大家都试喝了老Jack的新饮品,酸甜适中,可方菲喝了大半杯后,才发现梁若晨只啜了几口。
没多久,老Jack拿了几罐啤酒,宋知然打开其中一罐,技巧熟练地倒在一旁的空杯里,递给梁若晨。
咦,从头到尾也没听她开口,可他的态度自然得像是认识了她一辈子。
“我姊和宋知然是同一所育幼院长大的。”唐未未凑近她耳畔说。
方菲转头,发现唐未未不知何时结束和戴仲禹的争辩,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投向自己。
“我刚认识他们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妳不知道吧?我姊小时候被她妈妈带离老头身边,她妈妈死后,她就流落到育幼院了。”
“所以他们才会有这么深、这么好的默契?”方菲说不上此刻心里的感受,像打翻了一壶茶。
视线一路跟随着梁若晨抬起手臂,颈线迷人地一仰而尽,直至梁若晨又伸出粉舌,滑过上唇--
本噜。
她听到的是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抑或是身旁的宋知然所发出的?
“我姊很迷人吧!”唐未未眼露崇拜。
就连身为美女的她几乎要自叹弗如,更何况是男人?
不满的情绪,让方菲狠灌下面前的调酒。
ㄜ!她打个酒嗝,不知道老Jack这杯饮料其实酒精成份浓厚。
“喂!”摇摇宋知然的手臂,方菲要他专注自己。
“什么事?”一转头,他正好迎视她双颊绯红的模样,柳眉倒竖、憨态娇巧。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要服侍我才对!”她颐指气使,口气很冲。
“是吗?那请问我要如何服侍妳?”宋知然隐忍着大笑的冲动,她真该听听自己说了什么,她的模样活像是个吃醋的女人。
“我要你倒一杯酒给我,跟她一样的!”方菲柔指一伸,微醺的口气擦出了火药味。
他笑看那瓶酒,发现伙伴们也兴味十足地望他,他像是个随从,领旨听话遂其所愿。
方菲拿了酒,姿态迷人的仰起洁白粉颈,将酒一口气饮尽。
随后,她伸长脖子,离宋知然的脸仅一公分之距,流转着媚光,慢慢的将唇上的那圈泡沫勾抹而净。
“你答应我的话,我就是你的哦!”从她唇中吐出诱人的话。
她果真明白如何勾惑男人最深处的渴望,但同时,她也能惹火最没有脾气的男人。
“妳跟我来。”宋知然不顾伙伴的眼神,拉下微跄的她,直至后方。
在昏弱的灯光下,他瞪着有些茫然的她,不解自己为何发火。
每一个拒绝跳槽的男人,都得到她这样的邀约吗?还是用不着拒绝,她就乐于跳上那些床?
“刚刚的话,妳再重述一遍。”他发出危险的笑容,狺狺低咆。
方菲脑子打上无数个结,过量的酒精正在她胃里发酵。“哪、哪句话?”
“我如果答应跳槽,妳就是我的!”他试着唤醒她的记忆。“什么东西是我的?是指妳的身体、妳的人?从头到脚,一丝不漏吗?”
“嘻嘻。”她轻打酒嗝又笑起来。“厚,我又看到了,你的眼神好吓人,和你平时都不一样呢!”
虽然嘴里说吓人,可她姿态不像被骇到,反而自动地将娇颜凑向他,硬把他的怒气又提高几分。
“对呀,你若答应我跳槽,我就是你的人哦!”
恐怕她胡言乱语,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宋知然可不以为然,他眼神惊冷,一如那毫无预警的,不可言喻的怒火同时像长矛一样击中他。
“好,我就答应妳。”
方菲没听清楚他话语中的含意,只单纯以为他答应跳槽了,脸上的娇笑更甜。“真的?你没骗我?”
“对。”他咬牙低吼。
“太棒了。”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的佣金总算要到手了!
“走!”
不待她陶醉,宋知然拉着她,将她拉出灯光暧昧的走道,而到了较明亮处,迎视众多打探的眼神,他不发一语,笔直地向大门走去。
“暧,你能答应真的太好了,算你聪明,能够及时点头,你放心,我能提供的服务是最好的,包准你一定满意。”
方菲在酒精的催化和他点头的惊喜之下,一张饱满的红唇更是兴奋的喋喋不休。
这女人,死到临到还不知求饶,也罢,他就亲身试试,她到底能为那些男人提供多少“服务”?!
六点刚过,天色还亮着,街上却开始涌进一波波人潮,而他心里,犹如上百只蚂蚁在咬囓着。
瞄了方菲一眼,发现她还在吃吃笑,脸颊泛着一层自然的晕红,让他下月复充血,眼神也更加黯沉,
如暴风雨般的和怒涛,让他紧握住方向盘,全身肌肉紧绷,指节有如鹰爪。
“喂,你相信我喔,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好像还不够似的,她又再加一句,摇着纤指,让他的克制力在一瞬间崩裂。
吱--刚好目的地到了,他用力踩下煞车,在发出刺耳的响声时,两人的身体同时弹跳。
“喂,你车开得太快了!”方菲嘟嘴抱怨。
“下车。”他没耐心等她,在松开自己的安全带时催她。
“干么这么急啊?”她现在脑子糊成一团,对任何事的反应也慢半拍。
“下车!”他粗嘎地低吼。
“下车就下车,干么这么凶……”方菲嘟嘟嚷嚷。咦?这会儿,她的脑子总算冒出个疑问,像种子般从泥土里发出芽。“你干么这么凶?”
不对啊!她更惊讶发现,宋知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凶”字扯在一起。
“你不该很凶才对呀!”她喃喃自语。
宋知然早阔步下来,打开她这边的车门,发出最后通牒。“妳到底要不要下来?”
他的眼神似乎在警告她,再不下来她就会死得非常难看。
“下来就下来嘛!”方菲震慑,完全是基于怕坏人的心态,嘴唇嗫嚅吐道,同手同脚地步出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