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尧觉得奇怪,可有一点他绝对肯定。“你认错人了。”
“哇靠,你在说笑,我们同窗几年,我会认错你?”
“我不叫沈敬堂。”这算哪门子巧合?有谁会被认错,而且被叫成和自己只差一个字的名字?
陌生人却很坚持。“唉,算了,你中乐透若没让我知道,我一定宰了你!快过去吧,教授要出境了,这一别至少一年半载才见得到。好了,我先去洗手间一下。”
有个猜测,隐隐在沈敬尧心中浮动。
没多久--
“喂,沈敬堂,教授在问你,你来了怎么没先向他报到?”又一个丝毫没有迟疑将他错认的人。
“沈--”陌生人下一个字却月兑不了口,因为他看见不可思议的画面。在他左边站着的是沈敬堂,而自前方刚走过来的也是--沈敬堂。
看到鬼!
沈敬尧则完全愕住,但看着和他拥有一样五官的人,他领悟了。那隐隐浮现于心中的猜测,已经有了答案。
原来他不是孤单寂寞的,他有兄弟!
“你--”沈敬堂也发现他了。
“我是沈敬尧。”他唯一感谢父母的地方,是他们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我是沈敬堂。”沈敬堂还满脸迷惑的看着他。
这场兄弟相认,让他延误了一天才回日本,而沈敬堂也第一次跟母亲撒谎,在外留宿。
他们谈了大半夜,确认彼此的存在,他们笑着……好希罕哪!原来他会笑--一直到和沈敬堂相认,他才知道自己也会笑。
他要沈敬堂暂时保守秘密,他的弟弟--
“你怎么肯定我比你晚出生?”沈敬堂质疑的问,当然,他们不敢问父母。
“我就是这么认为。”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对沈敬堂丰沛的爱,这是属于一个兄长才会有的。
“爸爸好吗?”沈敬堂对于父母没有芥蒂。
但沈敬尧正好相反。“他像个遗失了心的人。”不爱任何人,他几乎和父亲一样。
沈敬堂不语。
沈敬尧没问妈妈怎样;在他的字典里,找不到这两个字。
“连我女朋友都得隐瞒这件事吗?”沈敬堂犹豫着。“其实跟小多说没关系,她会为我们保守秘密的。”
沈敬尧很羡慕他能够爱人。“不行,但我答应你,下一趟我来,大家一起见个面。”
“好。”沈敬堂很兴奋。“你也会喜欢小多的,她很好,个性坦率可爱,她还有两个姊姊,她是三胞胎。”说到这里他笑了。“没想到我自己也有个双胞胎兄弟。”
沈敬尧也万万没有想到。
“我真希望目睹小多见到你的表情,她一定很惊讶。”
但是,这一天却永远无法到来,因为沈敬堂死了。
沈敬尧躺在弟弟的床上,因弟弟而悲泣。
男人有泪不轻弹,但在这样的夜里,没有人会看见,他眼里所流下悲伤的泪水。
小虹醒在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耀下。
以前在欣欣社区,房子建筑的方位让她没有让阳光唤醒的一天;可这眷村,每个房子都有窗户,她没拉上窗帘,所以温暖的阳光溜了进来唤醒她。
突地,脑海闪过了一个念头,现在几点啦?她虽不是沈家的正脾媳妇,可也不能太离谱。
跋到厨房,她这才发现自己丢脸丢大了!她大言不惭说要来帮忙尽孝道、照顾沈妈妈,却让沈妈妈已经开始忙了。
“沈妈妈,早。”丢脸哦!
“小虹,妳醒啦?怎么没再多睡一会儿,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还很早呢!”
“不早了,妳都起床啦;我在家也都这么早起的。”唉,就让她撤点无伤大雅的小谎吧!
“那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早起身体才会好。”
“嘿嘿!”小虹尴尬地笑。“沈妈妈,哇,妳要请客啊?”走上前,她立即被桌上各式各样的早餐吸引住。
这些丰盛的早餐,有西式、中式、日式……
辟巧耘面带窘色。“我是想说敬尧刚回来,我们二十五年没见,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所以我每一样都准备了。”
“管他爱吃什么,有得吃就不错喽!”小虹心直口快的道。
“妳说什么?”官巧耘没听清楚。
“哦,没什么、没什么。”好在她没听到。
“一大早的,妳们在吵什么?”沈敬尧冷淡不满的声音传了进来。他失眠了大半夜,一大早的,却被厨房传来的叽呱声吵醒。
“敬尧,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母子相认第二天,他虽没好脸色,但是官巧耘总是爱他的。
“反正七点多了,你本来就应该起床了。”两个女人态度大不同,小虹看不惯他那模样,口气粗暴的反击回去。
他睨了她一眼,她那张脸,绝对称不上甜美。
眼前的沈敬尧头发紊乱、没穿上衣,结实的胸膛足以令女性垂涎尖叫;尤其他的五官活像极了沈敬堂,但他瞪着她--
“喂,不会套上一件衣服吗?没礼貌。”小虹提醒自己,他不是沈敬堂。
“妳搞清楚,这里是谁的家?”沈敬尧顶了回去。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快去洗手准备吃早餐。”三个人中,唯有官巧耘是喜悦的,这原本空荡荡的房子,现在竟多了意外的吵闹声。
讨厌,有他在,她永远别想扮演好乖巧的角色!眼角瞟到官巧耘正准备碗筷,小虹赶紧过去。“嗳,沈妈妈,我来、我来。”
“虚伪。”沈敬尧送上一句评语。
“你说什么?!”别以为他说得不大声,她没听见。
而他本来就有意要她听见。“妳在家也这么勤劳吗?”
“废、废话!”小虹回答得气虚。
“呵!”
“你笑那声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可恶!“你给我说清楚,沈敬尧!”愈是心虚的人,通常嚷得愈大声。饶是小虹聪明一世,被他一激,也忘了这小小的道理。
沈敬尧好心的为她指指身后的官巧耘。
嗳。“沈妈妈,我是在跟他开玩笑的。”她的形象啊!
辟巧耘多日来的寂寞、悲伤化为朵朵笑容。“没关系,年轻人活泼一点才好。”
“是、是。”小虹狠狠瞪沈敬尧一眼,方才开始表现出优雅的一面。她端坐在椅子上,好恬静地吃着面前的早餐。
沈敬尧却是对满桌佳肴视若无睹。
“敬尧,吃饭了啊!”官巧耘叫唤着儿子。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一句话,她所有的苦心白费。
小虹拚命忍着,才没将手中的碗筷朝他砸去。他没看见沈妈妈那双眼睛充满多少期盼?
“是吗?”官巧耘连忙掩饰住内心浓浓的失望。
没习惯也多少吃一点啊!可小虹不敢说,这话说了,只怕沈妈妈更难堪。她只好转求其它补救的办法。
“沈妈妈,没关系,他不吃我吃,妳煮的东西都好好吃哦!”大口大口的食物塞满她整个嘴巴,却还得装出笑脸,活像个小丑。
而在沈敬尧眼中,她正是个小丑。
“有咖啡吗?”冷冷的问了句,他习惯早上来杯不加糖的咖啡。
“抱歉,我跟敬堂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所以家里没准备;没关系,今天下班我立刻去买。”
“不必了!”他拒绝官巧耘的好意。“我自己准备,我的口味妳不见得知道。”
“喔,是吗?那……好吧,你再自己去买。”看不见的冷水兜了她一身,官巧耘感到无力。
这家伙是冷血动物吗?小虹快受不了了。
冷静、冷静,要维持形象。“沈妈妈,妳上班的时间快到了。”赶紧送走沈妈妈,她才有机会发作。
“噢,敬尧,那你这次来台是专为了看敬堂还是有其它事?你的交通有没有问题?”原谅她,她这个母亲,毕竟缺席了二十五年,她多想一天之内就补足这中间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