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您最大,您好好睡。”甄富贵笑着摇摇头,“相公,我们进去看看娘吧!”
“嗯。”年靖春来回在花苗与妻子之间看了下,在妻子拉着自己入屋之前,在走廊上,他小声的问:“妳方才同花精说话么?”
“是啊!”
对于甄富贵的异能,年靖春仍是十分好奇,但他更关注的是,“日后咱们的孩子,也会听见么?”
“不一定。我爷爷生了十七个儿子、八个女儿,八个女儿只有四个听得见,十七个儿子只有三个听得见。而我这代,我爹只生了我,所以只有我听得见,另二个听得见的叔叔伯伯生的堂兄弟姊妹也是有的听得见,有的听不见。”
“甄家……到底有多少亲戚?”这样听起来,甄家应是个大家族。
“我也数不清。”甄富贵数了下,“我爷爷这边约莫有三百多个甄家人散居于各地,有的还渡海远在国外,其它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年家的氏族只有三十位。”年靖春呆了,洛阳甄家真的是开枝散叶,广布天下,“妳在婚宴上都见过了。”
“甄家人都住得挺远的,可能要过年才看得到,有时过年还凑不齐人数。”
“那所有的甄家人都养花么?”
“没有,只有听得见的才会从事养花,其余的各自发展。”甄富贵从年靖春的表情知晓他正处于震惊当中。“我记得我十六岁时有个公子上门求亲,那时正好是年节,那年刚好所有的甄家人都回来洛阳了,客栈啊、朋友家全都住了甄家人,结果那位公子就天天被请到不同的亲戚那儿被询问身家,最后这门亲事就下了了之了。”
“那么我是否特别幸运?”年靖春闻言,笑了。
“是啊,幸好我们在年节前成亲了,否则,你一定也会吃不消的,然后我们就不会成亲了……”说到这儿,甄富贵不由得感激起她爹的“先见之明”,若不是他这么急着把她嫁出门,加上年靖春也急,一急加一急,急上加急,才撮合了这门亲事。
“现下生米煮成熟饭,我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是么?”年靖春推开门,低首亲吻了妻子一下。
“是啊!货物既出可是不退还的。”甄富贵红了脸,抡拳搥了她相公一下,才进屋。
“我至死也不退。”年靖春在她耳边低声道,让甄富贵的脸更红了,以至于到年老夫人床榻前时,年老夫人一见她红着脸便问--
“富贵,妳病了么?怎么脸这么红?”
甄富贵窘得只能低着头,“没有,娘,我没生病。妳方才昏倒,我们都好担心。”
年老夫人微笑,“我不知道自己昏倒,我只觉得睡了一场好觉,做了一场怅然若失的梦。”
“娘,您梦见公公了么?”
“嗯。”年老夫人眸泛水雾,“我不知为何有种感觉,这是我最后一次梦见老爷了。”
“娘,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您要好生保重。”甄富贵突然有个冲动想说出朱丹的事,但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想若娘看见朱丹,也必定会心有所感的。
“娘知道,只是娘还是惦着妳公公……”
“娘,爹地下也知,一定也不愿您为他伤心伤身啊!”过去五年,年靖春这句话几乎每天都会说,只是年老夫人始终听不进去。
年老夫人垂泪,点点头,“娘知道,这几年辛苦你了,春儿。”
“不辛苦,娘身体健康,孩儿再辛苦也不苦。”年靖春跪在床榻前,握住年老夫人的手,见娘终于肯走出伤痛,他感动不已。
“唉……”年老夫人含泪笑了,“你这孩子,都娶妻了,还这么轻易屈膝,不怕你娘子笑话你么?”
“娘,相公是太高兴了,我会回房再好好笑他的。”甄富贵搭腔。
“娘,您瞧,富贵就光会欺负我这个为夫的。”
“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哦,娘您这么英明,一定不会让人欺骗了。”
“她是我娘,当然帮我啰!”
“娘也是公公的娘子,一定知道你们父子一个德性。”甄富贵一说出口,便知失言,她咬着下唇,“娘,对不住……我……”
“哈哈哈……”年老夫人放声大笑,“你们啊,都成亲了怎么还像小孩子呀?”
一见年老夫人笑,年靖春与甄富贵也相视一笑,两人的手悄然相握,眼神悄悄传递着只有彼此方能了解的话……
第十章
“富贵,妳在做什么?”年老夫人一早出屋,便见换上男装的甄富贵正在她屋外的花园忙进忙出。
“娘,早。”甄富贵一看见年老夫人,忙起身一福。
“早,妳比我还早呢!”年老夫人看了看天色,慈祥地问:“妳这么早来,还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到底在做什么?”
“娘,我在种花。”甄富贵正在翻土,把五年未整的花园整一整。
“种花?啊,对,妳家是种花的……”年老夫人望着甄富贵忙得不亦乐乎的模样,不由得怀念道:“以前妳公公也老是这样,种花种得自己一身脏。”
“富贵前来种花,没有事先请示过娘,希望娘您别介怀。”她为了让朱丹得以健康成长,才会动手整理,但她一见到娘才想起自己尚未请示过她。
“无妨,我想老爷也不愿见这花园荒芜的。”年老夫人走近甄富贵,取出条手帕为她擦拭额头冒出的汗水,“劳烦妳了,我不会种花,琴棋书画也不太会,唯一可取的,就是骑术与算术,老爷常笑我的女红差。”
“相公也是,老拿我的成品笑我。”她婚后有找时间练习女红,只是成效不彰。
她似乎天生与针线犯冲,衣服的破洞补得歪七扭八的,还有许多失败的囊袋与荷包,多到她都不敢拿出来献丑,偏生相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在笑完她的成品后,便献宝似地带着到处现,有人问起,他还喜孜孜的说是她缝的……
“看来我们婆媳俩手都不巧。”年老夫人的笑容更加柔和,忽地,她的目光落至朱丹身上,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很深很深的情感就这么涌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蹲在朱丹面前,仔细端详。“这是什么?”
甄富贵见年老夫人望着朱丹的表情十分温柔,心中猜想年老夫人是否察觉到什么。
染……染裳!朱丹醒了,正唤着年老夫人的名字。
年夫人伸手抚了抚朱丹的芽叶,“富贵,这是什么花?”
“牡丹。”
“是牡丹啊……”年老夫人心头那异样的情愫依然滞留,未曾消散。“不知道他会长出什么样的花?”
染裳……染裳……朱丹努力唤着,但年老夫人依旧没任何响应。
“别唤了。”甄富贵忍不住阻止。
年夫人面带疑惑地看着甄富贵,“怎么了?”
“没什么。”甄富贵连忙挤出个笑容。
染裳,染裳……朱丹仍不停地唤着,唤得那样的专注与深情,让一旁的甄富贵不忍再阻止。
“哦。”年老夫人转回头继续看着朱丹,着了迷似地凝望着,她忽地一皱眉,“奇怪……”
“怎么了?娘,您哪儿不舒服?”甄富贵见年老夫人伸手抚住心口,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突然有人在唤我。”年老夫人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从我嫁给老爷后,就只有老爷会唤我的名,方才……我以为老爷在唤我。”
甄富贵闻言一愣,心头一阵起伏,想说些什么,但话语却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深吸口气,道:“娘,您有没有兴趣?想不想试着照顾这株牡丹?”
“嗄?我不行的……”年老夫人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与眼中的光采出卖了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