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度仔对她的兴趣显然比对钱来得多,也或许他是听不懂时时欢说的话,但若时时欢稍有理智,便能从他眼里看见满溢却压抑的喜悦。
眼见阿度仔的手模上她的脸颊,她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恶寒,想挥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气力早被恐惧消磨殆尽,只能抖着唇瓣任阿度仔的指尖抚过她的颊畔,拂过她的发鬓,似乎在确认什么似地揉了揉她的耳垂,她畏惧地缩起肩膀,想推开他时,他却反将她的眼镜拿掉。
“等、等一下,你不能拿走我的眼镜……”她没了眼镜就像瞎子一样,看不见她就不能保护她自己。
“妳说我能拿走任何东西,任何。”阿度仔强调“任何”,时时欢则因太过恐惧,而完全忽略他讲的是国语。“亲亲。”
时时欢快哭了,那他句“亲亲”让她鸡皮疙瘩掉满地,“可是、可是,你、你不要靠我那么近啦……”
她睁着迷蒙的眼眸想看清楚阿度仔的表情,却只能模糊地看见他脸上带着笑容,勉强辨认出他那双蓝眸十分专注地望着她,但令她困扰的不是他的眼神,而是他的碰触,她的鸡皮疙瘩几乎掉了满地。
“拜托……”时时欢接续的话全被阿度仔吞没,她瞠大饱受惊吓的眸,瞪着强吻她的阿度仔,完全不知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她咿咿晤唔地想要阿度仔放开她,但这反倒给了阿度仔的舌头入侵至她口中的机会,她开始头晕,全身发寒,咬紧的牙关被阿度仔的舌头给撬开,她已然吓到完全无法反应。
为什么一遇到阿度仔她就倒霉咧?为什么这个阿度仔会出现在她家?为什么他要吻她?还用她最爱用的绿茶香皂?啊,他还用了她的牙膏刷牙,那是她找了好久才找到合用的……
时时欢的意识在这些不断冒出的念头中飘远,她的眼神涣散,却仍映着阿度仔那双明澈的蓝眸,而这也成为残留于她脑海里最后的影像。
啊,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睁着眼睛在做的恶梦而已……
时时欢猛然睁眼。这回映入眼帘的是亮着的日光灯,她抬起手遮去射入眼的白光,意识犹在清醒与昏沉中摆荡。
“唔……好亮……”时时欢干脆用手掌覆上眼睛,侧翻过身,这个动作却让她跌下地板,额头撞到茶几,“叩”的一声伴随时时欢的痛呼。
时时欢摀住发痛的额头,努力用没戴眼镜的眼睛辨认所在地,最后勉强认出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客厅。“我怎么会在客厅?”
空荡的客厅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记得她怎么会在客厅,她记得她从佛罗里达回来,然后到植物园做她的实验……再来就做了一场很可怕的恶梦……最后……
时时欢的记忆断层猛地接上,她想起一切,包括可怕的阿度仔小偷,他、他还强吻她!时时欢整张脸全皱在一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摀住嘴巴,不愿回想那个带有牙膏气息的亲吻,她颤抖了下,忽地,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时时欢连忙低头检查她身上的衣服是否还在。“还好、还好,还穿着……”但是她好像还是少了什么东西……啊,她的眼镜!
时时欢一手抓着衣襟一手抚上脸,奇怪,她的眼镜咧?
“妳醒啦?”突来的问候教时时欢猛地一颤,那对她而言不算陌生的声音令她忍不住想远离,但她一偏头才发现她被困在茶几与沙发中间,而她能感觉得到无论她逃到何处,这声音的主人都能轻易逮住她。
避无可避之下,她只好抬头看他,亲眼见证阿度仔还在的事实,让时时欢往沙发爬去,然后整个人蜷成一团,不想让阿度仔有任何靠近她的机会。
两人对望良久无言,阿度仔似乎对时时欢规避的举动感到很有趣,但他也只是坐在茶几上看着她,没有动作。
“嗯咳……”时时欢清清喉咙,试图以冷静、自制、坚定的形象来吓跑阿度仔,只不过她一开口便泄了底:“你你你……”
她连句话也讲下全,只忙着护卫自己先前被侵犯的唇儿,还不忘拉住自己的衣服,蒙眬的视线勉强辨出阿度仔那模糊的五官似乎都呈现某种诡异的弧度。
“你你你在笑我吗?”时时欢好不容易将话讲全,但还是止不住地结巴。
“没有。”阿度仔先轻咳了几声才回答,但声音里的笑意已泄露他在说谎。
突地,她看见阿度仔的手挥动起来,她下意识地抬手闭眼想躲开,待冰冷的触感搭上鼻梁,视线恢复清明,她才明白原来他只是要替她戴眼镜。
她推推眼镜,眼睫低垂,小心翼翼地瞄他几眼。
现在阿度仔穿上衣服了,吹干的金褐发较看不出黑发的部分,他的头发不长,乱中有序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十分性格,眼睛还是蓝色的,五官轮廓……好吧,她承认他是个好看的男人,但他散发的气质与他年轻吸引人的外表不太搭轧,不过这反而对女人构成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他是个阿度仔!而且还是个在她家洗澡,用她的绿茶香皂,用她的牙膏……她已经不敢去想他是用谁的牙刷刷牙的阿度仔!
“我觉得……”时时欢深吸口气,看着阿度仔,努力下别开视线,缓慢地开口:“书房的书桌抽屉有钱,如果你想要,可以统统拿走;呃,客厅这边有液晶电视跟DVDPLAYER,还有一组很棒的音响,那是我大妹的,然、然后……”
老天,她的勇气快用完了,她好想哭,不,不能哭,不能在阿度仔小偷的面前示弱,“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剩一堆植物还有老处女一个。这些东西你拿了就快走,不、不然等我邻居发现报警,你就来不及了,我、我什么也不会追究的……你拿了就走吧!”
“要是我拿走乐乐的音响、电视跟DVDPLAYER,我一定会被她追杀到天涯海角。”阿度仔喃喃自语着,但他的“自语”音量一点也不低。
“啊?”阿度仔怎么知道她妹妹叫乐乐?
“妳不认得我是谁了吗?”阿度仔露出迷人的笑容,蓝眸专注凝望时时欢,异常温柔的问。
时时欢用力的摇头,摇到她的头发乱乱飘,用力表示她跟他完全不认识。
“我们见过面的,记得吗?”他将两手的食指轻轻抵在脸颊,蓝宝石般的眼眸眨呀眨地装可爱。
“有也不记得!”时时欢更往沙发里缩去,“你不要再假装我们认识了,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屋里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搬走,要不要我替你打电话找搬家公司来搬?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四楼还有很贵很贵的瓷器跟银器……”
“我要妳。”
“还有还有,我房间抽屉里还有存折跟印章,密码是5678,你也可以拿走……呃?”时时欢“介绍”到一半才发觉阿度仔似乎说了什么“我要妳”,她迎上阿度仔的眼睛,清清喉咙,怀抱着一丝希望地问:“不好意思,我刚刚似乎听到你说……”
“我要妳。”阿度仔面带微笑,不太像开玩笑地说。
时时欢一时情急,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不好吃啦,你还是拿点值钱的东西……”话还没说完,时时欢突然发现阿度仔自始自终说的是一口纯正的国语,“你你你……讲讲……”
“对,我说中文。”阿度仔笑容满面地替她接话,而且一副时时欢终于发现的表情,“而且我不是小偷,妳可以停止数妳的家产给我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