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明知道莉萍正想将心中的秘密告诉他,他无声的握着她的手,决定当一个倾听者。
“我的父亲生前是一位消防队员,每天在火灾的危险中穿梭。每次他出勤务时,我和妈虽然担心、害怕,却必须佯装无事,不让我父亲知道。每次父亲出门后,还没回家前,我们最怕电话铃声。想像不到吧!电话铃声居然会令人心惊肉跳的,因为我们随时都怕有人打电话来告诉我们恶耗。”
莉萍顿了一下,她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罩上一层水气,这是她第一次向人剖白这存放心中多年的负荷?
“有时,我真希望我的爸爸不是那么勇敢,更不是什么救火英雄;我要一个英雄父亲,我只要他活得好好的,我很自私吗?”
莉萍转过头看着亚明,脸上有着凄然的笑。亚明抬手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他的心随着她的话音揪得愈来愈紧。
“结果……有一天我放学回到家时,电话钤响了,打电话来的正是我父亲的队长。他说我父亲在失火现场抢救了一家四口人,但为了救年纪最小的小女孩,被困在火场中,活活被呛死了……”她说到这不禁哽咽了起来,泪又滑了一整睑,她拚命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天,其实我父亲已经下班了,只是接到火警报告时因为人手不够,他自愿加入,结果再也回不来了。”
莉萍抬起睑,隔着眼中的水雾缓缓环视屋子,又说:“这房子是用我父亲的生命换来的。当时房子贷款尚未付清,还是靠我父亲的抚恤金和保险金才能支付的;然而,从此我们家也失去了支柱。我妈为了让这个家再度完整,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现在的继父,当时我继父有一份安全、稳定的工作,是某私立高中的教职员,我妈认为这就是她所要的。不到一个月,我妈就嫁给他了,那时我才十六岁,准备考高中。后来才知道,我继父在那所学校只能算是临时雇员,最令人讶异的是,他有赌博的恶习。跟我妈结婚的头一年,他还算安分。
后来我考上了师专,注册后住校,只有放假才回来;有几次,我发现我母亲身上有瘀伤,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总说是自己不小心撞伤或跌倒的;前几次我信以为真,到后来我根本就不相信。我问了隔壁邻居,才知道好几次他们都听到他打我妈妈的声音,大家以为是夫妻吵架,就跑来劝架;谁知后来他竟然索性将我母亲的嘴塞住,让她叫不出声,甚至把她的手也绑起来。”莉萍眼中闪现强烈的恨意,她恨继父,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拒绝了亚明的拥抱,继续颤着声叙述。一事情愈来愈不对劲,好几次我才回家没多久,我妈就赶我回学校,要我以功课为重,不要贪于嬉戏。这个理由根本荒唐可笑,因为我母亲从小最放心我了,知道不管如何我绝不会荒废功课的。后来我才发现真正的原因,原来是他赌博,赌输了欠人家钱,跟我妈要钱,我妈实在是没钱了,他就打她,我妈只好去变卖首饰,或跟亲戚朋友借钱。最后他甚至还想把我卖掉,我妈为了保护我,才赶我回学校。”
亚明心疼的看着她,“你母亲为什么不逃开呢?”
“我母亲根本躲不过他的婬威。他赌输了,就回来打我妈出气,到后来,打我妈变成了一种乐趣。有一次我妈赶我回学校,赶得特别急,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事,于是我跑到隔壁邻居家躲起来,等他回来后再回去一探究竟,才发现……”莉萍忍不住又落泪了,泪落在衣裙上,仿佛落在亚明的心上。
“当时,我妈被打成半昏迷的状态,鼻子都是血,眼睛也肿了,嘴巴虽然被塞住,我妈还是痛得咬出了血,更别谈身上的内伤和淤血了,甚至手臂上还有烟烫过的痕迹……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吗?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情景。我跑遇去拉住他,结果他一看是我,反而高兴;原来他早知道那天我一定会回去,而他欠人家太多钱了,打算把我卖进妓院。没想到回到家,才发现我已经回学校了,他知道一定是我妈叫我走的,一想到将要到手的钱飞了,而地下钱庄又催讨得厉害,再不还钱只怕生命难保,便把气一古脑全发泄到我妈身上。后来看到我去而复返,太高兴了,又想反正一样是卖到妓院,他居然想强暴我……”
亚明听到这不觉心惊,原来莉萍曾经历此般难堪的遭遇,心中油然生起想永远保护她的念头。
“后来是邻居到我家来查看,听到我喊救命,才赶紧报警;又找了几个邻居街进来,我才免于被强暴的命运。结果他被判了七年的徒刑,没想到最近因表现良好,假释出狱。而我妈自从那次被毒打后,竟把自己封闭起来,身体上的伤是好了,但意识却不再清醒,一直活在过去里。每次我去看她,她总是把我当成十岁以前的小女孩……我不知道妈什么时候可以清醒,而我妈是我一辈子的责任,你懂吗?”莉萍将视线移到亚明身上,她的眸光凄冷而绝望。
亚明捧着她的睑,目光直勾勾地瞅着她,“让我帮你分担这个责任吧!让我为你抹去心中的伤痕。除非你愿意,我绝不勉强你做任何事,给我一次机会,相信我。如果将来你愿意嫁给我,我甚至愿意先签好没有日期的离婚协议书,只要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你随时可以和我离婚、离开我,如何?”
莉萍看着亚明诚恳的目光,她犹豫了。多年来她不敢碰触感情的事,只怕如果像母亲一样嫁错了人,一辈子痛不欲生。而且,又有哪个男人愿意背起这种永无修止的包袱?而今有人愿意,莉萍反而不敢点头答应。
“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自己。”亚明似乎看出莉萍的犹豫,坚决要莉萍给他一次机会,“信任我,好吗?”
莉萍看到亚明的眼中除了诚恳,还有肯切的要求,她不由自主的点头了;而看到亚明欣喜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收拾一下吧!”亚明对莉萍说。
“收拾什么?”她惊愕的看着他。
“收拾一些衣物去我家啊!”
“为什么?”
“莉萍,你也听到他刚刚说的,我不可能每天陪在你身边,所以我希望你能住到我家去。最起码,我家的人比较多,彼此也有个照应。”他握着她的手,耐心的说服她。
“可是……”莉萍仍有些犹豫。
“不然,我只好搬进来了。可是如果这样,对你的名誉恐怕……而且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在我家至少有小依和我两个姊姊,以及林嫂,而且客房还有好几间呢!怎么样?”亚明总算恢复他逗笑的本事,又向莉萍眨了眨眼。
“这……”她仍然犹豫难决。
“不然,就请你当小依的家庭老师好了,我会向姊姊解释清楚的。”他全替她设想好了。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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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生命线,你好,我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可是这对在生命线当义工的雅缇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社会不肯给犯过错的人一个自新的机会?难道非逼我走上绝路不可?”他的声音充满怨恨与不满。
“先生,你对自己要有信心,你一定还有机会的。”雅缇柔声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