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黄莺故作镇定的音调,江宇轩在心底深深地同情她。他心想在这个世代里,还真是什么样奇怪的文明病都有!
两人来到彭子彰的病房前,黄莺怯生生地举手敲门,然后不待回应便推开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一股打从心底泛起的酸楚,正覆盖着她的理智。
右手裹上石膏的谷莉坐在彭子彰身畔,两人在病床边有说有笑地聊得正开心。
“莺莺?妳怎么来啦?”彭子彰讶异地看着黄莺,眼里闪过惊喜的笑意。
比莉虽然惊讶,却不扭捏,从容地站起身向江宇轩和黄莺打招呼。“哈啰!我是谷莉,我来串门子跟子彰聊天的。”
江宇轩没注意到黄莺表情中的异样,打趣地说:“真没看过感情这么好的伤患,一起出车祸就算了,竟然连住院时也这么形影不离。”
“一起出车祸?”黄莺盯着彭子彰猛瞧,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是啊,就是我要去找妳的那一天,我跟谷莉在阳明山脚下遇到连环大车祸,妳说倒不倒楣?这位就是我在澎湖认识的新朋友,谷莉。我跟妳提过的。”
彭子彰也没意识到黄莺心里的介意,完全沉浸在黄莺竟能克服恐惧,前来探视他的开心中。“莺莺,我真的好高兴妳来医院看我……”
“你……”黄莺被胸口那股冉冉上升的苦涩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怎么可以在赴她约的同时,还载着别的女人一起出车祸?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在她面前介绍跟他一起出车祸的女人?
“你们……为什么一起出车祸?”黄莺隐忍着情绪,不着痕迹地问着。
“噢,我是搭子彰的便车回家,我就住在阳明山脚下。”谷莉并不正面解释,眼神里有一抹恶意的调皮。
“搭便车?”黄莺疑惑地看着她,也看着彭子彰。
“谷莉她……”彭子彰闻到了一丝诡谲的气氛,终于迟钝地发现,谷莉对他的好,也许会让黄莺觉得不舒服。
蹦起勇气,彭子彰还是照实说了。“她有时候会顺路送宵夜给我,她常配合的一家摄影公司在医院附近。”
“送宵夜?”黄莺觉得眼前有一大朵乌云正缓缓地飘向她,忍不住语气尖锐地说道:“看来江医师说得没错,你们两个感情还真好。”
“莺莺,妳别误会,谷莉只是有空时过来找我一起吃宵夜,并不是……”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你有你交朋友的自由。”
彭子彰急着说明,却让黄莺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不管这是不是一场误会,看来,彭子彰是很难安抚眼前情绪激动的黄莺了。
第十章
“黄莺小姐,我跟子彰的确只是朋友。出车祸那一天,我只是碰巧搭上他的便车,我非常清楚他有多么开心要去赴妳的约。”谷莉不疾不徐地解释着。
谁知道他们两个这样瞒着她偷偷见面有多久了?黄莺定定地看着彭子彰与谷莉两人,眼神中有着不信任。
江宇轩见气氛不对,连忙跳出来当相事佬。“黄莺啊,妳别多想,学弟跟谷小姐真的只是朋友,平常我有空也会跟他们一起吃宵夜的。”
黄莺性子一向很倔,此刻的她,只是个充满不安与嫉妒的小女人。“我没多想,只是觉得自己不该来这一趟!”
黄莺看了彭子彰一眼,在众人还来不及拦阻的情况下,就难过地奔出病房。
一路上虽然还是有许多医师在她眼前走过,但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让她对长久以来的恐惧都视若无睹……
“学弟,现在怎么办?”江宇轩呆若木鸡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焦急不已的问道。
彭子彰又气又急,摇摇头道:“算了,如果我在她心里真是这么一个不值得信任的男人,跟她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的!”
江宇轩叹口气。“你们小俩口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先让她冷静地想一想也好,她很快就会明白这根本是个误会。你好好休养,我回去了。”
送走了江宇轩,谷莉明显地察觉到,彭子彰的愉快心情已经随着黄莺的愤而离去一并消失。
比莉坐在彭子彰病床旁的椅子上,看了他好一会儿。“看来,你们的爱情并不如你以为的那么坚定。”
“莺莺是有点孩子气,还有点任性、冲动,但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可以慢慢让她了解事情的真相,我们的感情会像以前一样那么好。”他明白黄莺其实只是太缺乏安全感。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这样怀疑我深爱的男人。”谷莉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直到这一刻,彭子彰才意识到,也许谷莉对自己的关心与接近,并不全然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
“谷莉,我非常爱莺莺。也许她还不明白这份爱有多深刻,但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她也会深刻地体认到我们之间的爱情的。”彭子彰聪明地不点破,只是淡淡地说出自己坚定的想法。
比莉又岂是笨蛋,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但她只是笑了笑。“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而我是个不到达终点,永远也不会明白终点有什么的人……”
彭子彰不回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爱情并不全然以时间的先来后到为评断基准。只要他自己明白对黄莺的爱有多深,这便是答案了。
即使谷莉是个多么美好的女孩,即使黄莺是多么傻气地怀疑了他的感情,依然无损他对这段感情的认定。
黄莺不再踏足医院,也绝口不谈彭子彰这个人,专心地投入工作当中,以忙碌来麻痹自己心底的伤痛。
她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即使说破了嘴也改变不了她的看法。
在她心底,彭子彰已经是个没有信用可言,并且深切地伤害了她的人。
黄莺切断了彭子彰对她的联系管道,换了手机号码,暂时停用家中电话,甚至还搬到小幸的公寓去暂住,并且交代身边所有的人,不准替彭子彰传任何一句话。
彭子彰只能抱着急切的心情,在医院里苦闷地养伤,虽然已是亡羊补牢,但他终于很有忧患意识地拉开了他与谷莉之间的距离。
比莉当然也意识到彭子彰态度上的改变,只能很有风度地接受这不得不的结果,但对他的关心还是在。
受伤的右手影响了谷莉的摄影工作,出院后,谷莉继续休养了一段时日,并且透过关系找到了黄莺,试图替彭子彰解释清楚这场误会。
就在黄莺演唱会开唱的前三天,谷莉终于如愿见着了黄莺。
“是妳?有事吗?”黄莺在小幸的陪伴下走出排练室,讶异地看着谷莉。
“我知道妳很忙,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谷莉站起身表明来意。“我跟子彰真的只是朋友,就算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只是我单方面的。子彰他……他从头到尾都很明白地让我知道,他对妳的感情有多深。”
听到这儿,小幸识相地让她们两人单独对谈,悄悄地回到排练室。
黄莺不置可否地拉了把椅子坐下,眼睛直盯着谷莉。
比莉继续说:“我们并不熟,这样说也许有点冒昧。但是同为女人,我还是想给妳一些警告。”
“哦?好啊!请说。”黄莺耐着性子。
“虚长妳几岁,加上谈过几次还不赖的恋爱,我想对还像个小女生的妳说:爱一个人,最好、最有力的表现便是全然的信任。其实身为公众人物的另一半真的很辛苦,但妳仔细想想,子彰有没有因为妳的八卦流言而质疑过妳?有没有任何一刻让妳一个人去面对外界的攻击?我相信没有。”谷莉心平气和地陈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