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妳要在这里等他醒过来?还是交给我们处理?”医生离去前又问了一次。
雷小彤想也没想地说:“我等他醒过来好了。”说完才后悔。
“那么,妳现在可以去看他了。”
“他状况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这是雷小彤最担忧的。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不过,我比较担心他头部的伤势,可能要等他醒过来后,再会诊一次。”
“嗯。”雷小彤这才松了一口气。说真的,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替麦林担心?也许,只是纯粹不希望自己救了个死人吧?!
雷小彤按照医生的指示,在恢复室里找到了麦林。恢复室里还有其他病人,但是周遭非常的安静,彷佛连呼吸声都嫌吵杂。
麦林的头上缠绕着纱布,脸上的伤痕也都经过了处理,左手因为骨折打上了石膏,整个人除了“惨”字,再也找不出其他可用的形容词了。
雷小彤有点怜悯地看着麦林,突然深刻地感觉到自己之前竟然想要弃他于山路中不顾,真是一种恶魔的行径。
“应该很痛吧?”雷小彤蹑手蹑脚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自言自语地看着麦林说。
其实仔细看看,这男人长得还不错,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个性很硬的长相。浓眉大眼,鼻子高挺,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线,这是一张很有男子气概的脸,而且……忧郁。即使正在昏睡,他的眉头也紧紧地蹙着,像是藏了许多、许多心事那样。
雷小彤翘着脚,一手支着下巴,很仔细地盯着麦林看,心里猜测着种种导致他受伤的原因。
“好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待会儿你醒了之后,我就对你好一点,不找你算帐了。你好妤睡一会儿吧!”雷小彤轻轻地说着,连自己也讶异着声音中的温柔与笑意。
忙了这么一会儿,雷小彤应该感到又饿又累,急着回家休息才是,可是,她喜欢这种安静陪伴的氛围,于是选择了多留一会儿。
即便她所陪伴的人是陌生的,而这样的陪伴是不熟悉的,能在突如其来的纷扰之后,静静地陪着一个陌生人,静静地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麦林脸色有点苍白,样子有些狼狈。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身伤的缘故,突然让人觉得他很寂寞。雷小彤安静地看着他,专注地发起楞来。
她忍不住想着,待会他醒来以后,会通知什么样的人来陪伴他?家人?同事?朋友?或是情人?像他个性这么刚直的二楞子检察官,会有着什么样的世界?
雷小彤无法解释地,对麦林充满了想象与好奇!
太过专注的缘故,雷小彤一直没有注意到手提包里的手机铃声。
直到震天价响的手机铃声都吵到邻床的病患,雷小彤才回过神来,急忙翻找着手提包。
“喂?”雷小彤歉然地对着其他病人做出抱歉的手势,这才发现,麦林也睁开眼睛盯着她瞧。
“我的大小姐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也不打个电话给我,妳是存心要把人给急死吗?”小幸在电话那端抱怨着。
雷小彤呆楞地与麦林对望着,几秒钟之后才回过神,走出恢复室继续讲电话。
“他刚刚被你的电话吵醒了。”雷小彤没注意到自己口气中的埋怨。
“醒了?那就表示人没事啰?那妳就可以走啦!跋快回家吧,我煮了义大利面哦!都快要十点了耶,我快饿死了。”小幸催促着。
“噢,也对。不过,他身上没有身分证件,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跟其他资讯,所以,可能要再花点时间哦!”
“咦?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啦?就交给医院去处理就好啦!他不是个检察官吗?医院通报警察单位,一定会有办法处理的。妳快回家吧,等妳哦!”
“你可以先吃,不用等我。医院离家里有点远,我回去都不知道几点啰!”
“好啦!那妳自己看着办吧,有状况再跟我联络。”
“嗯。”挂上电话后,雷小彤急忙走回恢复室。
麦林仍旧维持着相同的姿势,呆望着向他走近的雷小彤,觉得她的样子既熟悉又陌生。
“你还好吗?”雷小彤轻声地问着。
麦林点点头,却因为伤口疼痛的缘故,蹙了蹙眉。
“你伤得不轻,不过,没有大碍,也没有生命危险。”
“呃……为什么我在这儿?”麦林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你在山路上受的伤啊!你不记得啦?”雷小彤讶异地看着他。
“不记得。”麦林依旧蹙着眉头。
“谁让你受伤的?还记得吗?”雷小彤也蹙起眉头。
“不记得。”麦林的眉头越皱越紧。
雷小彤倒抽一口气:“好,那么,你叫什么名字?隶属于那个单位?我可以帮你联络谁到医院来呢?”
麦林沉默了很久之后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雷小彤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脑神经断了好几条。
“我……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妳认识我吗?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麦林看着她的眼神里,竟出现了无助。
“糟糕!会不会打坏脑子了?”雷小彤惊呼一声,急忙跑出恢复室。
医生为麦林做了详细检查之后,沉吟了半晌。“脑部断层没有显示有血块堆积的现象,其他各方面的脑部功能也都正常,我想,是创伤后的短暂失忆,过几天应该就会恢复了。”
“可是,他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耶!这样正常吗?”雷小彤担忧地看看麦林。
“有时候,人在遭受突然的攻击或是创伤后,会因为急遽出现的恐惧或是情绪上的紧张,而在事后发生短暂失忆的现象,这是常有的创伤后症候群。”医生转过身看着麦林,接着又说:“不过,我也必须承认,连自己是谁都忘记的情况是很罕见的。除非攻击他的人,或是这个攻击事件造成他心理上很严重的打击,否则这种失忆现象,的确让人有点匪夷所思。”医生叹了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根本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个检察官。”雷小彤也跟着哀叹。
“这样吧,我先通知警察。因为这是攻击行为导致的伤害事件,妳刚好又是送他过来的人,可能得协助仿笔录什么的,麻烦妳跟这位先生在医院里先待上一会儿吧!”
“啊?我一定得留下来吗?”雷小彤张大眼睛。
“为了慎重起见,只好耽误妳一点时间了。我先去打电话。”医生不容商量地走了。
“唉呀!我怎么会遇上这么倒楣的事情呢?”雷小彤坐在检查室里,几近哀号地自言自语着。
麦林躺在病床上看着雷小彤一会儿,突然坐起身。“是妳救了我?又把我送到医院来?”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是因为无聊,所以专程到医院急诊室看热闹的吗?”雷小彤回过头瞪着他。
“妳真的不认识我吗?”麦林疑惑地望着她。
“我干嘛要装作不认识你?存心遗弃你吗?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啊!”雷小彤激动地喊着。
“那么,妳怎么会知道我是个检察官?”麦林更疑惑了。这个女人分明比现在的他,更知道他啊!
雷小彤垂下肩膀,深呼吸了几次,尽量平缓地说:“其实,在我发现受伤的你之前,我们才见过两次面,说过两次话而已。而且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所以,我除了知道你是个讨人厌的检察官之外,对你也是一无所知啊!连你叫啥名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