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喂婆婆吃过药、见她睡下后,温碧萝实在觉得体力不支,便回房想小憩一会,结果一躺上床就沉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地醒过来,惊觉自己似乎躺了太久,忙不迭起身想去婆婆房间察看,怎料身子忽地一阵晕眩,她只得先坐在椅凳上休息一会。
这几日婆婆的病情越来越严重,除了西药铺的刘大夫来看过几回,楚天阔私下也商请东药铺的老大夫来看过,但两位大夫皆未和她多说婆婆的病情,仅是面色凝重地直摇头,开了药,药是吃了,却未有好转迹象。
她喝口水,休息的同时竖耳聆昕隔着小庭院的对门房间有无声响,那间房是宅院里最温暖的,她见婆婆夜里常咳不停,遂请婆婆搬到那里休养,只可惜婆婆的病情仍未改善。
听见外头隐约传来似有若无的咳嗽声,她想肯定是婆婆刻意捂着嘴,不想让咳嗽声吵醒她,然越是如此,她越担忧,顾不得头还晕着便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焦急地往对门房间走去。
“手,你的手……”
听到傅东洋的声音从婆婆房里传出来,她心一惊,迅速用力推开房门,眼前所见的情景让她又惊又怒——
只见傅东洋抓着婆婆的手,不知在什么纸上压下一个指印,最可恶的是他还用另一只手捂着婆婆的嘴,大概是怕婆婆的呼喊声吵醒她……
“傅东洋!你在做什么?”
她上前用力推开他,他一闪就顺势把桌上的纸抽走,而虚弱无力的傅老夫人从椅子上跌落在地,像是久未呼吸到空气般,猛喘又猛咳。
“咳咳咳……咳咳……”
“娘?娘……”温碧萝急得跪在地上帮婆婆抚胸顺气。
后头的傅东洋得意地大笑,“茅芸香,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他笑完吹着纸张,想让墨水快些干,却听见她突然激动的大喊——
“娘?娘你怎么了?别吓我,娘……”
暗老夫人不断地喘息,颤抖的手指向傅东洋,想说什么却没了点力气,气息越来越虚弱,最后,她一个长叹,人便断了气,倒在温碧萝怀中。
“娘?娘——”
“呃?大、大娘……”见自己闯了大祸,原先还得意扬扬的傅东洋顿时慌乱不已,决定先逃走,避避风头再说。
“娘,不要……”温碧萝微颤的手缓缓贴向婆婆苍白的脸颊,不敢相信疼爱她的婆婆就这么走了,两行泪水倏地滑下,“不要走……娘,你醒醒,醒醒呀娘……你回来,娘——”
抱着断气的婆婆,她放声大哭,哭得柔肠寸断,凄厉悲喊——
“娘,不要走,不要……”
第7章(1)
办完了婆婆的后事,温碧萝整个人失魂落魄,无精打采地坐在空荡荡的大厅。
失去了相依靠的家人,她生活顿失重心,终日恍恍惚惚。
日前楚天阔协助她报了案,可光凭她的片面之词无任何证据,怕是难以定傅东洋害死人的罪。何况他早逃得不知去向,即便官差全城搜索也未见他的踪影,若是逃回他亲娘那里寻求庇护,短时间内想捉他恐怕也捉不到。
婆婆死了,九阳城百姓大都相信是被她克死的,她先是克丈夫、克公公,再来是婆婆,吓得大伙儿都不敢再接近她。
唯独楚天阔,这个为爱不怕死的男人例外。
当大伙儿躲她躲得远远的,他却反其道而行,不但协助她报案,还帮她处理婆婆的后事,一点都不畏惧她会给自己带来灾厄。
照理说,他是九阳城首富,应是最贪生怕死之人,可他却不怕与她同处有招来短命之虞,反倒更加呵护照顾她……
想到他,温碧萝寒寂的心顿时涌上一股暖意,偌大的傅家大宅似乎也不再那么清冷。
听到脚步声,她抬眼望去,原来是他又来到。
“天色渐暗了,怎么不先点灯?”楚天阔点燃烛火,眼露担忧的问。
“家中只有我一人,我坐在这儿发呆,何需点灯?”她淡淡的说,原本清冷的眼眸盯着他,眸底渐渐有了一丝光采。
他也看着她,这几日她又清瘦了些,他虽心疼她、想拥她入怀,可这里毕竟是傅家大厅,即使无旁人在,他还是得尊重她傅大少女乃女乃的身份、尊重傅家的祖先,还有才刚过世的傅老夫人。
“我为你带了一碗粥,先吃吧。”他知道傅老夫人的离开令她伤心不已,肯定没心情为自己张啰吃的,所以特地请厨子煮碗粥带过来给她吃,顺便看看她。“多少吃一些,别饿坏身子。”他端看碗,递到她面前。
接过碗,她淡然一笑,“好,谢谢你。”纵使再无胃口,冲着他这番心意,她都会吃上一口。
他坐到她对面,看着她吃粥,为她担忧的心情消弥大半。她愿意吃东西,这令他安心多了。
“对了,那日的情景,可以再详细地说给我听吗?”他想她一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虽然报了官,但先前她伤心过度,心思全在婆婆的后事上,因此这期间他对案情也就不忍多问。“或许我们可以从中找出关键证据,提供给官府,让大人来定傅东洋的罪。”
将碗搁置在一旁的茶几,她摇摇头道:“找不出什么证据。他捂着我娘的嘴,怕她的声音将我吵醒,男人的手掌大。可能捂嘴的同时也捂住了鼻子。娘的身子本就病弱,哪堪被捂着鼻透不了气……这情景只有我看到,压根无证据。”除非古代有监视器,能还原当时的情况。
“我记得你说,那时他逼迫你娘压指印?”
她点头,“不过我没看到纸上写的是什么。”她猜是地契让渡书之类的,因为她整理婆婆的遗物时,发现制香坊和祖宅地契全不见了。
当时她心头一惊,以为傅东洋肯定会把祖宅卖了,但静心一想,他又不是笨蛋,当日都知道要先逃离现场避嫌,又怎可能在这节骨眼卖祖宅自投罗网,加上傅家还在发丧期间,他若这时卖屋,岂不招人非议。
“他没去找你?”她问。能够大笔同时买下傅家制香坊和祖宅的,九阳城里没几人,他肯定是傅东洋选定的第一买主。
“傅东洋?他找我做啥?”
“找你……谈事情。”她眼神闪烁了下。制香坊和祖宅地契不见的事,她暂时不想说,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事,等日后慎重思考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借钱吗?”他轻笑,“我协助你报官抓他,他哪可能还会笨得来找我。”
“也对。”她苦笑一记,看来自己真的哭糊涂了。
“粥快凉了,不多吃一点?”见她未再举箸,他掩不住担忧的问。
“好吧,我吃。”他送上的心意她全然接受,端起碗刚吃了一口粥,突然有人急匆匆跑进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钱管家。
“公子,公子……”
“钱管家,你跑得这么急,出了什么事?”未等钱管家站定,楚天阔已经起身蹙眉问。
钱管家大喘了几口气,“公子,莲儿……莲儿她在梅树林差点被、被傅二少欺负……”
闻言,温碧萝震惊地站起身,“傅东洋他躲在梅树林?”她早该想到了,那男人没半毛钱,能窝到哪儿去!
“莲儿她怎么样了?”楚天阔立刻关心的问。
温碧萝也一脸紧张的等着答案,虽然莲儿气势凌人,但再怎么说都是个未出嫁的小泵娘,若傅东洋那个畜生欺负了她,也太令人发指了。
“莲儿她、她没事了。”
“呼……没事就好。”她大大松了口气。
“可是,西药铺的小伙计阿生有事……”钱管家喘吁吁又道,“阿生为了救莲儿,被傅二少打到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