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空,最近很忙。等我有空一点再说。”
“你以前也是拿这种话应付女乃女乃,结果永远都没空。婉婷,你帮我劝劝他。”
“嘎?喔……”婉婷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黄明毅还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她,害她的脑筋更转不动。“呃……你就跟人家见个面嘛!多认识个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要去补习了。”育德站起来离开餐桌。
“我一身汗,要上去冲个澡。”婉婷也乘机逃走,留下黄明毅和爷爷在餐厅。
一会儿后,她走出浴室,差点撞上黄明毅。“对不起。”她想从他身边绕过。
他挡她的路。“你真的希望我去相亲?”他逼视她,不容她的眸子逃遁。
“当然是真的。”婉婷用力地说。
黄明毅伸出手指,为她抹去自发上流到她腮边的水,令她浑身一颤。
“不后悔?”他的手指迟迟不缩回,还在她腮边轻描。
她头有点晕,脉搏加快,呼吸不顺。“我为什么要后悔?”
他收回手指,板起脸。“你以为我会随便亲女孩子,有空就带女孩子去买内衣,兴致一来就向她索取晚安吻?你居然还跟爷爷说你当我是哥哥。”他越说越激动,作个深呼吸,怒目瞅着她。“好,我会如你所愿,尽快找时间和叶小姐见面。”说完,他转身快步下楼去。
婉婷乏力地靠着墙,慢慢的喘气,把刚才缺少的氧气补回来。走进房间,她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他可能真的对她有感情吗?他亲她是情感的展现?怎么可能?太快了!她不希望他,也不允许自己拿感情当儿戏。所以刚才自公园回家的路上,黄爷爷问她对明毅的感觉时,她宁可让黄爷爷以为她和明毅之间没有擦出火花。
噢!她的心迷惘、彷徨、不知何去何从。感情如果是一件合乎逻辑、可以控制的东西,那世界就不会这么混乱。她后悔叫他去相亲吗?不后悔。她怕感情来得太快也会去得快。她怕明毅将来后悔,宁可他现在多做选择,选择最好的、最适合他的对象。也许他平常工作太忙,没时间和女人相处,正巧她来到他家,引发他寂寞男人想亲近女人的天性。
她担心的是,他并非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桑婉婷才亲她,而是任何一个在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出现的女人,都可能成为他亲昵的对象。可是,这样说也不尽鲍平,因为安妮比她还早住进黄家,他却避安妮而远之。他也不愿去相亲,可见他并非缺乏对象,而是有所取舍。
唉!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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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电话铃声响,稍后黄爷爷眉开眼笑地来厨房告诉婉婷,明毅今晚就要和叶小姐约会。说完黄爷爷笑眯眯的转回客厅去打电话给吴先生。
婉婷正在切红萝卜丝,突然视线模糊得令她看不清楚。她放下菜刀,顷刻之间泪水泛滥成灾,她必须用手掩着嘴巴,才能阻止自己哭出声来。
早上她还潇洒地叫他去相亲呢!晚上他不只如她所愿,而且迫不及待地去了,她却愿赌不服输地偷哭。真是孬种。
下午她劝黄爷爷重新在四楼阳台上种丝瓜,黄爷爷同意了,而且兴致高昂得很,立刻动手。而今,瓜苗才刚种下,婉婷便想离开了,等不及它抽茎、开花、结实,无福消受在瓜棚下乘凉的乐趣。让黄爷爷能干的新媳妇陪他摘瓜收露吧!
抹干眼泪,婉婷重新拿起菜刀。她应该学习黄明毅的务实,及早认清事实。她这个没有学历、没有能力、一点也不能干的乡下女孩,只够格陪伴与世无争的老爷爷,没资格成为黄明毅的事业伙伴或终身伴侣。他偷亲她、挑逗她,只为了戏弄她,增添生活的乐趣。
他没出现之前,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也许物质生活不如现在,但精神生活相当愉快。如果能够选择,她宁可回到台中的小套房,脚踏实地的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愿自己的喜怒哀乐随着黄明毅打转。
她想起她最爱的一首歌:AlwaysLookontheBrightSideoflife。每当情绪低潮时,她便轻轻哼起:Somethingsinlifearebad,theycanreallymakeyoume……人生免不了有些关卡难过,烦乱的心事逼得人快发狂。别发牢骚了,吹吹口哨吧!永远看向人生的光明面,事情的结果会好得超出你的预料。
世界末日还没到呢!即使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失去家人的椎心之痛她都撑过了,黄明毅去相亲是好事,她应该为他和黄爷爷高兴呀!哭什么哭?!
她试着微笑,心有点痛。没关系,她受得了。再笑一个,自然点。对了!保持微笑,放宽胸怀。她桑婉婷何德何能,岂有可能博得黄明毅的真情爱,自己的斤两吧!别癞蛤蟆肖想吃天鹅肉。
等到黄爷爷再进厨房,她已经能真诚地分享黄爷爷的喜悦。
那天晚上黄爷爷守在客厅等孙子回来,等到的却是难得早归的李若华。她还贴心的提了一盒点心回来孝敬老人家。
“爸,这是全台湾最出名的鼎泰丰的汤包和蒸饺,您尝尝看。”
“我不饿,我不习惯吃宵夜,你们吃。”黄爷爷显得有点受宠若惊。
安妮不客气的大口吃起来,当黄爷爷述说明毅今晚去相亲,她噎到,眼睛睁得好大。婉婷好心的为她倒杯水。她喝了一口,也没道声谢就拉长了脸上楼去。李若华说她有事情要跟黄爷爷谈,婉婷识相地告退,随即上楼。
在二楼的小客厅看电视的安妮看到婉婷上楼,冷哼道:“明毅去相亲了,对方是个留美硕士呢!你有什么感想?”
婉婷脚步没停,继续往三楼走,踏上楼梯时她淡淡地说:“我劝他去的。”
“哼!假仙!想以退为进?也不先照照镜子,远以为自己美得冒泡。呸!你这种埔里乡下来的女孩只适合做佣人。就是那种白天当佣人伺候老的,晚上当人用伺候小的那种,你懂吗?小心呀!到时候人家有老婆了,你就……”
婉婷直上三楼,没兴趣听完安妮的话,也没心情吵架。她可以体会安妮的酸葡萄心理,但是她不要做第二个安妮,她要认清情况,真心诚意地祝福黄明毅。可是走进房间,她的泪却流了下来。说得容易,做起来何其困难。明明不想流泪,明明不愿伤心,可是她的泪和心都不听话,她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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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婉婷洗完澡走出浴室,意外地看到李若华坐在三楼的小客厅沉思,显然在等她。她看向育德的房门,里面传出音乐声。
“婉婷,”李若华慈母般地微笑。“来,坐下,李阿姨要拜托你一件事。”
“嗄?我能为阿姨做什么?”婉婷一头雾水地坐下。
“是这样的,我最近有点周转不灵,想向明毅或他爷爷借点钱,白天明毅在公司拒绝我,刚才老头子也推说他的钱不是放定存,就是明毅帮他买了基金。我要给他比定存还高的利息,老头子死脑筋,不答应。朝阳汇钱给我还需要一段时间。眼看着我就要跳票了,风声一传出去,‘美丽新世界’还有人敢加入会员吗?那我六千万的投资就全泡汤了!”李若华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接着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