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才在外面,他无法细看她的伤势,此时一一看来,心里下觉泛起酸疼的感觉。
她的身子一向单薄,早看出她不懂得照顾自己,只是没想到她会将自己弄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既然走了,又何必走走停停?
或者,你没地方可去,只能坐在路边?
既然如此,又何必走?
他开始觉得,他并非一点也不想了解青芜的过去;至少,如果他了解了她的过去,此刻便会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拿来治伤的良药,撕开她的上衣,一点点细心地敷在她背上的鞭痕,他感到掌下的躯体微微颤抖着,看到她的眉头因为疼痛而皱紧。
完颜祁拿过薄毯,盖在她的身上,凝视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不禁握紧了拳头。
既然你无法照顾自己,那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他看向一边的小包袱,目光一紧,看也不看就丢出了窗外,而后走到桌边,拿起已凉了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
入喉的冰凉冷却了心中渐渐沸腾的陌生情感,他冷静地看了眼仍在昏迷中的青芜,只那么一眼,心里便如同燃起一把火,不得已的,他只能再灌一口茶。
直到一壶茶全部喝完,他发觉自己仍无法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于是他大步走到床边,将她虚弱的身子抱在怀里,这才不再觉得烦躁。
就这样静静地共处一室,半晌,怀中的人微微动了。
“醒了?”
青芜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了背部的伤口,一阵椎心的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软倒在他怀里。
“逞强!”他的话里有责备的意味。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她喃喃低语。她本也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在乎,不会失魂落魄到坐在路边发呆,比个乞丐还不如。
“逞能!”他硬邦邦地丢出两个字,手掌却轻抚着她的背,顺势拉高滑下的毯子,覆住她在外的莹白肌肤。
她忍不住低声一笑,“你还有什么词?”
完颜祁低头抵上她的额头,“不如听你先说。”
“说什么?”她敛去眸中的光彩,淡淡问道,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要走?”他轻勾起她的脸,不容许她逃避。
她看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哀。她何尝想走,但是留下来又能如何?他们之间不仅没有未来,她的身分更会拖累了他;更何况,她一定会--不,她不想毁掉他的前程,甚至危害到他的性命。
“我喜欢阿宁,我不想她伤心。”带着一丝真诚的关怀,她低声说着。这算是一个理由吧!虽然她明知完颜祁会以为她无法和阿宁共同侍奉他。
听她这么说,完颜祁皱眉,“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何必哄我呢?”她垂下眼睑,恰恰泄漏出一丝不舍和嫉护。
“我从来不哄人,不懂,也不会。”完颜祁冷静地表示。
青芜鼻头一酸,再也无法将这谎言说完。她何尝不知道完颜祁的为人,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从来都是真心的。
小手悄悄环上他的胸膛,她忍不住将脸贴在他身上。
如此温暖呵!久违了的温暖。
仿佛一回到他身边,所有的过去就真的成了过去。
她不是一个贪恋过往的人,只想真实地拥有现在。
猛地抬头,她的嗓音带着哭腔道:“我不想求什么名分--”她求不起,也无力去求那让自己心力交瘁的东西,但剩下的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看着离她那么近的完颜祁,看着他那双渐渐温暖的眼眸,忍不住哽咽。
他有些无奈地抚模她的头发,“你真是会哭。”
被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是哭不下去了。伸手胡乱抹抹眼泪,将沾满泪水的手指贴在他的胸上,像个孩子般的笑了起来,“弄脏了呢!”
青芜有些得意地抬头,却看到完颜祁因为而变得深沉的眼睛。
她像是忘了身上的痛楚,吃吃一笑,“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为什么?”完颜祁不禁深吸口气。
“我背上还疼着呢!”说着,她皱皱眉,毯子摩擦了背上的伤口,痛得她连声音都渐渐没力了。
完颜祁有些古怪地看着她,挪了位置,让她安稳地趴在床上。
“有时候我觉得你和完颜宁很像。”
青芜轻挑起秀气的眉,在心里暗自说着:她原本就是我的表妹。
“这个动作也很像。”他的手指抚上她的眉,顺着眉走到她的眼角,再滑下她的颈项,而后转向她的樱唇。
她动也不敢动,直到那火般的手指来到唇边,她张开一口贝齿,结结实实地咬了下去。
他有些恼怒地收回手,在她耳边说道:“你总有伤好的时候吧!”
她放纵自己笑弯了眉,贪恋这一刻的温情。
见他似乎要走了,青芜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一根手指,摇了摇,轻笑着不说话。
他也摇头,缓缓在床沿坐下,手指探入她的发中。“若是今天我回来晚了,你会怕吗?”他忽然问道。
“怕,很怕很怕。”回想起鞭子落在身上的疼痛,她就禁不住一阵瑟缩。
“那以后就别再走了。”看似不经意的开口,他却说得无比艰难。
她看着他,只微微笑着,紧闭了唇,不肯言语;他由着她,也不开口,看着她时而开心、时而伤心的表情。
渐渐地,她累了、睡了,只是不很安稳,依稀可听见她在梦中的低喃。
“我想留在你身边……”
他为她盖好被子,起身定到外面。
目光一扫,有两道人影一溜烟跑了。
肯定是完颜宁那个顽皮鬼!但此刻完颜祁没心思和她计较这些。
日光正好,风光明媚。
他想,她的伤应该可以很快复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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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天,青芜独自留在房里,完颜祁只在晚上才出现,白天都忙得不见人影。青芜却不觉得无聊,因为完颜宁天天往她这儿跑,陪她聊天。
“青芜姊姊,我给你带点心来了。”一大早,完颜祁刚走,完颜宁便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青芜已经可以起身了,正坐在窗边看风景。完颜祁不许她到屋外走动,百无聊赖的她只能看看园子里的花朵。
完颜宁一来,她连忙站起来,唤了一声郡主。
完颜宁摆摆手,“喊我阿宁就好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呢!总觉得你就像我姊姊一样。”
青芜温柔一笑,这才发现跟在完颜宁身后又进来一个男人,一个中年男人,容貌依稀有些熟悉。
她脑中灵光一闪,这个男人莫非就是完颜宁的父亲,兆王爷,娘的四哥?
青芜连忙垂下脸,深怕被完颜兆看出什么。
她上前恭敬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完颜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了起来,“好聪慧的姑娘,女真语说的有几分像了。”
青芜立刻发觉自己做得太乖巧了。她垂手站在一边,不敢再多话。
完颜兆在桌边坐下,完颜宁也只敢站在一旁。
“常听宁儿提到你,本王一时兴起过来看看,如今一看,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奴婢不敢,是郡主过奖了。”青芜索性用汉语回答。
“这是完颜祁的屋子吧?”完颜兆扫了一眼床上的两床被褥,目光变得威严。
“是。”青芜心知完颜兆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而来。但,这等事,为何会让他亲自定一趟?
“我本来不必亲自来的,但宁儿这么喜欢你,倒让我有些好奇了。”完颜兆不冷不热地说着,“抬起头来。”
青芜只得抬头望了他一眼,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