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心一意、此情不逾?骗子!骗子!”东东恶狠狠瞪着想想床头柜上装满干燥花瓣的瓶瓶罐罐,仿佛透过这样的瞪视可以将尹强干刀万剐。
想想听见东东的咒骂,浑身一僵,霍地挣月兑东东的怀抱,发狂地打开床头柜上的玻璃瓶,将花瓶里的干燥花用力往空中一洒;然后,她又奔到梳妆台前,狠狠撕扯另一束干燥花。不一会儿,卧室内所有尹强送的花束已经尸横遍野。
想想努力张开哭红的双眼,看着一地残破的“诺言”,凄凉地笑了……
“天长地久?爱我久久?相伴永久?去他的承诺!”想想大喊,终于忍不住掩面放声大哭。
东东心酸地看着想想尽情发泄,等到她筋疲力竭瘫坐在花海中,东东立即走向想想,再度紧紧搂住她惟一的妹妹。
想想哭了好久,直到东向的窗户透进微弱的亮光,晨曦缓缓筛入屋内,想想抖动的肩头才慢慢平静。抽噎了几声之后,她用干涩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男人的承诺算什么?都是手段,只是手段罢了……”
唉!东东原本复杂的思绪更见纷乱,只能抓住想想这句哀伤的控诉:男人的承诺算什么?
满室浮动的芬芳嗅不见浪漫,闻来只是更觉心酸,东东眼眶也红了,眼泪呼应纷飞的思绪,无法抑压地涟汩汩落下,为想想的遭遇,也因为想起陶永哲和他对杜凝恩那个备受折磨的承诺。
男人的承诺算什么?为什么陶永哲的承诺偏偏又那么重?
陶永哲调开注视着大楼的视线,仰首望天。晴空一轮明月,映照出他凝重的神唐。
他不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眼光落在手里的信封上,白净的信封反射月华,清楚照出“严东东”三个字。他的指头不自觉地轻捻信封,隔着薄薄的纸抚模二叶松的轮廓。
二叶松啊……
当爱来时,请不要送我玫瑰,玫瑰凋落的花瓣让人无法承受;请送我二叶松,当激情过去,你我仍相偎,随风而舞落。
自从昨天从网路上搜寻到这首短诗,他终于明白东东为什么会送他二叶松。
“当激情过去,你我仍相偎……”陶永哲不觉喃喃自语,然后摇头苦笑,从鼻间逸出的气息充满无奈。
怎能不感到无奈?
对他来说,有爱人相随,已经是今生不能希冀的奢侈美梦。他的包袱太重,怎能接受东东的二叶松?只是决定送还它,人来到这里,心头却异常沉重,好似要割舍掉心上的一块肉,那么依恋不舍,因而让他在楼下踌躇。
他再深吸一口气,不自觉握紧信封,指关节滑动着……
“还是面对现实吧!”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举步,却瞧见东东从巷口踱来。
东东看来无精打采的,低头信步走来。距离拉近后,更清楚看出她的双眼浮肿,似乎疲倦至极,而飘忽的眼神轻易地泄漏了她的满怀心事。
陶永哲下意识地将拿着信封的手背到身后。
东东直到看见地上投射的人影才唤回注意力,她抬起头来,不期然地和陶永哲的眼神交接,瞬间,她的双眸闪过惊讶,然后转成放心的凝视。在汪洋中泅泳已久的她,终于找到可供暂憩的浮木。
东东的嘴瘪了瘪,轻轻咬住下唇,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他……
看着东东的表情,陶永哲以为下一秒她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但是没有。东东已经来到他的面前,距离之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她仰着头,眼神一瞬也不瞬地凝着他。
“怎了?”他低声问。
没想到这一问,竟逼出了东东的两声抽噎,继而“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她像攀住啊木般扑向他的怀里,死命地抱紧他,手上提着的食物透出热度熨烫着他的后背,热流就从这一点快速蔓延他的全身,让他的脸忽地热得发烫,仿佛白烟就要从头顶冒出。
“喂——”陶永哲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忍心推开痛哭的东东,只好轻拍她的肩头,“到底怎么了?”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失声痛哭。
不问还好,一问东东更是放声大哭,惊天动地的,弄得陶永哲开始手足无措,只能一手猛拍她的肩头,一手无意识地搔起头,却因为拿着信封,将信封和头发摩擦得彳彳作响。
“东东……快别哭了!”万一惊扰到邻居的话,搞不好人家还会以为他对她怎样了。
丙然!两边的住宅纷纷探出一颗颗头颅,频频往他们这边探望。
陶永哲无计可施,只好拉着东东的手,像牵着小孩般引她进入大楼。
“看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想想……想想……”东东抽抽搭搭的。
“想什么?”不解!
“想想……是我最亲爱的妹妹……”
原来想想是人名。“她怎么了?”
“她被欺负了……”想到想想被尹强那浑球踏蹋,东东的啜泣声又转强。
“被欺负?”陶永哲一听立即攒起眉头,“要说说是什么状况吗?”看她哭成这样,事情一定很严重,她们姐妹俩一定非常需要帮助。
“糟糕!”谁知东东答非所问,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不但瞬间止住了抽噎,表情也倏地严肃起来,“想想还等着我回去陪她呢!她心情糟透了……”说罢,她举举手上的食物:“我要先回去了,不喂她吃些东西不行。”
陶永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千万不要客气。”
靶受到陶永哲的关切,东东眼眶又热了,她赶紧吸吸鼻子,伸出手抹了抹未干的泪水,“我看来还好吧?”她不想让想想看出她哭过了,脆弱的想想还要倚靠她的支撑和帮助呢!
“唔……”陶永哲心口一窒,沉吟了好一会儿,避重就轻地说了声:“还好!”
其实东东看来狼狈极了!
“谢谢你!那我回去了。”东东匆忙爬上楼梯,还忍不住频频回头。
陶永哲就这样揪着一颗心,站在原地看着东东三步一回眸、五步一回首的拾阶而上。经过这一闹,他也无心上楼为林伯伯复建了,不知为何心头窒闷得厉害,他只想出去吹吹风,平静突然紊乱的心绪。
不过,才转身走了两步,猛然想起手上还拿着信封,不由得令他停下脚步,回头向楼上张望着。
要归还二叶松吗?他调回视线看着信封,心头不禁掠过那首美丽的诗句。
你我仍相偎……
一声长声的喟叹,陶永哲终于还是决定先留着二叶松。看东东刚才的状况,现在何苦雪上加霜呢?他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却不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已经被东东的率真和坚强一寸寸占据了。
想想从来不曾这样了无生气。
她不是没尝过分手的滋味,却没有一次像这回这么凄惨。
白天她像行尸走肉,无意识地在客厅踱来踱去,在卧室里抱膝饮泣。
为了劳碌自己的思绪,她随手抓了厨房的锅子猛刷,拿起刷子将马桶洗得晶亮,又拿了块小小的抹布重复擦起客厅的地板。怎么也想不到白天累得腰酸背痛,晚上竟然无法成眠。她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在什么状态下才能获得救赎,只能无助他睁着酸涩的眼,共着窗外滴答不停歇的雨声相泣到黎明。
两天下来,她警觉自己就要这样垮了,奈何根本聚不拢勇气振作。坐立难安、凄凄惶惶的她,倒是宁愿就这样死去。
“想想,为尹强那种男人这样消沉,不值得。”东东柔声劝她。
“我知道……”想想回答。但是付出的深情哪能说收回就收得一干二净,何况她真的爱尹强,否则怎会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