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丢垃圾!”东东举举抓着垃圾袋的手,呵呵地回应了他的表情。
“喔。”陶永哲回东东一个“当然!我知道!”的表情,可还是颇带兴味地研究着她抓垃圾袋的“手法”。
“嗯。”东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想挤出笑容,无奈脸皮僵硬得像被水泥糊过一样。还好电梯适时到来,陶永哲拉回注意力,做了个手势,让东东先进入电梯。
在电梯下楼的短短时间里,陶永哲表面看来和初识东东时没什么两样,东东却觉得他有意扯些言不及义的话题,像天气不错啦、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啦……那些泛泛之交的社交用语。
她和他只能这样了吗?怎么认识的时间愈久,愈往生疏的境地走去?
言不及义的寒暄让东东沮丧极了,嗔怨不觉油然而生。
“给你!”她无暇理会已经下楼且开启的电梯门,负气地将二叶松直递到他眼前。
“什么?”他瞪着二叶松,不解地问。
“二叶松!”
“二叶松?”电梯门关上,两人依然站在电梯里。
“嗯!”嗔怨的情绪愈来愈明显。生气!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陶永哲虽然问着,但还是接过二叶松。
“不告诉你!”自己去想!
“好……”他的视线嵌着疑惑,在二叶松和东东的脸容间游移,最后决定将二叶松放进胸前的口袋里。“谢谢你!”他说,然后按了开门键。
电梯门一开,东东大步跨了出去,闷着头走下通往大门的阶梯。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刚刚她还高高兴兴地要送陶永哲二叶松,即使对这事没有任何预设心理,但也不应该是眼前这种情况吧?!
气人!
“东东——”他唤住她。
东东停下脚步,旋身,仰起头,没好气地回应:“干嘛?”
“你在生谁的气?”他走向她。
“我?生气?”有吗?
“对!你在生气。”陶永哲肯定地点头。
“是吗?”东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好像的确有些愤恨不平……奇怪了,不是想念陶永哲吗?为什么见到他反而生起气来了?真弄不懂最近她到底哪根筋不对了?愈着想着,东东气馁地垮下肩头。陶永哲看见东东这副模样,以为她默认了。“谁惹你生气了?”他关心地问。
“我……”该如何解释呢?
东东迎向陶永哲的凝视,发现他正充满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霎时,她的眼神为之一亮,因为她看见他的关心了!从那双深邃的眼里,她看见令她怦然心动的情感。
闹了半天,原来他是在乎她的!
有了这个发现,东东整个脸容登时亮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神渐渐染上异样的光采。不知是粉橘色的针织衫晕眩了视觉,让她的脸颊显得娇女敕甜美,还是因为楼梯间灯光的映照,她的脸庞竟然明亮得像是辐射着莹莹柔光。
对视的两人跳月兑了时空,忘情地沉浸在彼此的秋波中。氛围有点奇妙,似乎是在悸动和喜悦的交界摆荡,这种奇妙的感觉,像极了漫步在初春的山林中,忽远忽近的莺啼鸟啭此起彼落地越过清灵的岚气,渐次活络了身体感官的知觉,继而将心灵中感性的成份激发到了顶点。
东东的呼吸渐渐急促,灵魂深处忍不住轻颤。多美妙的感觉!
突然——
啪!她手上的垃圾袋落地,此刻的她竟然承受不住垃圾袋的重量。楼梯间的两人同时惊醒,望向那包杀风景的垃圾……
糗了!“垃圾……好重!”东东慌忙弯身拎起垃圾袋,一脸酡红,虽然尴尬,却未能立即月兑离微醺的状态。
陶永哲睨了一眼只装了少许垃圾的袋子,旋即又向东东投来意味深长的凝视——
好重?正是这句话。
好重!这句话像一把锁,开启他心灵深处的沉重。他和东东之间碰撞出的微妙情感虽然无形,却是一种承受不起的重量,沉甸甸的,让他经常莫名地感到心痛。
“你怎么了?”她已经察觉到他眼中的阴影。
“没什么……”他敛了敛表情。“我该回去了。”
没什么吗?“……好。”东东有些犹豫,但还是率先转身走下阶梯,开了大门走出去。
陶永哲默默地越过东东,丢下一声“再见”,笔直朝摩托车走去。
“再见……”她回应,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看着他的背影,东东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好想赶上前去抱着他,贴在他的背后,透过体温感受他心底的忧愁和抑郁。
他就像一块磁铁,紧紧吸引她的心。东东满脑子充塞的都是陶永哲的心情,压根儿没留意他因为察觉她的尾随而慢下脚步,最后他停了下来,“哇!”东东来不及煞车,硬撞了上去。
“干嘛跟着我?”转过身,陶永哲的双手搭上东东的肩,扶稳她的身子,问:“有事吗?”
“没……”东东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若说没事,陶永哲不就立刻走人了,但是她心底隐约有什么话想倾诉的。“没事我干嘛跟着你?”念头一转,她仰起下巴说。
“哦,什么事?”
“呃……那个……我……”支支吾吾!东东拼命想拂开心底的迷障,到底想对他倾诉什么?奈何陶永哲的注视像不断施放着魔力,一点一滴吸光她所有智力。
“嗯?”看样子是很难开口的事喽?
“呃……”该死!跋快说点重要事啊!东东脑筋转呀转,转到今晚和想想聊了一个晚上的,不觉月兑口而出:“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你说什么?做?”
“我是说做……做……”东东的嘴型一直停在“爱”字上,却迟迟发不出这个字的声音。
不会吧?“你是问‘’吗?”陶永哲诧异地问。
啪!垃圾袋再度从东东的手叛逃。
糗大了!她怎么会挑这个问题?血液一下子好像从身体的各部位争相上涌,全往东东的脸庞集中,让她的脸立刻红得像颗熟烂的蕃茄。
陶永哲也没避掉尴尬,仰起头,闭起眼睛深呼吸,才能再度面对她。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没其他意思……哎哟!”奈何东东连解释都说不清楚,只能捂住脸,转身就想跑。
“喂,那个——”他急忙拉住她。
“不要拉我嘛——”东东蹬蹬脚,手还掩着自己发烫的脸。“我不问了。”
“但是垃圾——”他啼笑皆非。她若跑了,这包垃圾教他往哪丢?如果没记错,现在根本不是收垃圾的时间。
“什么?”东东一头雾水,完全记不得自己拎了一袋垃圾出来。
“垃圾。”他失笑地指了指地上的垃圾。
噢!MyGod!东东翻了翻白眼,不懂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陶永哲面前严重失态?她闭上眼,低下头,把一颗脑袋摇得像搏浪鼓一样,然后飞也似的拎起垃圾袋,转身——
落荒而逃!
陶永哲先是一愣,然后张大了嘴,回过神后才唤了一声:“喂——”
有没有搞错?东东听见他的叫唤,仿佛更加强马力地奔进大楼去了。
好一会儿,陶永哲只能望着大门发怔。然后,呵呵的笑声从他的喉头逸出。再也忍不住了,他弯了身子,一手捧月复,另一手支在摩托车上,放任自己狂笑出声。
笑!开怀痛快地笑!所有阴霾,在这一刻全被笑声震到九霄云外!
当笑声渐止,几声干笑取代了方才的快乐,笑得面红耳赤的欢颜转成苦涩……因为陶永哲更清楚地体会到一件事:他喜欢和东东在一起的感觉。她总能让他暂时放下往事的包袱,沉浸在单纯的轻松和自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