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敬麻烦而远之,他的女友都是十分懂得生活的女人,独立自主、从容自信,百分百将自己照料得完美无缺,相较于她的大条神经,他前女友们简直太不麻烦了,可是他却独独只想关心她。
他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她是他生命里最吸引他的女人,当然他并不保证往后不会有更令他着迷的对象出现,可至少目前她是破了先例。
当然,如果你问她,弥希百分之一百会力辩自己的独立,是的,她独自生活,有一份正当且稳定的工作,没把自己饿死或冻死、或因为疏忽而给自己带来危险。但也没有一个内心独立的女人,会有那样一双小女孩般无助迷茫的眸光,当她用那双美丽的大眼盯住你的同时,好像就在问你:我该怎么做?我的未来该朝哪个方向走?
几个月以前,他会很冷静地说:如果妳不知道妳的目标在哪里,我又该如何为妳指引方向呢?现在却乱了,他几乎想告诉她,跟着我来吧!让我当妳方向的明灯。但他的理智告诉他,承诺是不能轻易许诺的,一旦许了,就有责任。
终究,他还是跟大部分男人一样,害怕太快被束缚。可她信任的眼神就如同针毡刺着他,他还不打算定下来,但如果有一天他决定与一个女人共度一生时,他想他心里不会有第二人选。
弥希从来没想到自己能过得这么快乐。
艾略特几乎每到周末都会来找她,平时他们一天通三次电话,都是由艾略持主动打给她,或许是知道她生性害羞,要等她打电话,还不如他自己打的干脆。
每到假日,他就带着她四处游玩,做一般情侣会做的事,吃饭、看电影、牵手逛街,甚至一起睡觉……就是不,他们在他或她的房间共享一张床,他总是吻吻她、抱抱她后,就像两只厮磨的猫交缠在一起睡觉。
苞他在一起后,她的视野突然开阔了起来。
她以前很少有机会外出,现在他总会带着她上山下海,将整个台湾岛玩透透,他表现得比她这个正统的台湾人更道地。
她对现况感到无比满足,尽避只是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说说话,她都觉得这个小小世界已经可以容得下自己的一生了。
为了他,她甚至用心去学了她痛恨一辈子的英文,只因为他曾说过,如果他父母亲见到她,万一不能沟通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每天下班后,她便跑到补习班报到。
她的英文底子其实不差,国中、高中时被逼的成果还是有效的,她只是害怕开口说,加上去了日本之后,语调多少染上了日文腔调,也就更不敢开口了,所幸补习班的外籍老师慢慢地改掉她习惯使用重音的腔调。
办公室中,人人都看得出她的转变,与她同处一个办公室,感情又不错的秀琪和惠芳想当然感觉更强烈了。
彼此的工作都告一个段落后,终于让她们找到时间逼问弥希。
“弥希,最近满面春风喔!”秀琪一脸八卦。
“就是!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惠芳也含笑看着她。
“没、没有啊!”弥希被盯得满脸通红。
“真的吗?可是我看妳最近心情好好,连下班和休假时要找妳出去玩,妳都说没空!妳不是说妳假日都没事吗?”
“我、我……因为……因为我在学英文。”弥希心虚地找了个差劲的理由搪塞,至少还有一半是事实!
“噫?怎么突然想学?妳不是讨厌英文?”
“总是……不能一辈子逃避下去,而、而且我平常也没什么事……”愈说头愈低。
秀琪失望地垂下肩膀。“原来只是这样……我还以为妳有对象了呢!”
面对同事的关心,弥希觉得好愧疚,不是不愿告诉她们,只是怕她们万一知道她竟然仍旧跟一夜的对象来往,她们一定会很反对,所以就没有勇气说……也许再过一阵子,也许等他们真的稳定些。
“这样也好,有点目标也不错!妳看起来有精神多了哟!”惠芳笑道。
“不过妳也不能把时间都放在补习上,不然怎么有时间交男朋友呢!”秀琪到底还不是那么赞成。
“有男朋友也不见得比较好,妳看看雅雯,她男朋友一跟她提分手,她憔悴成什么样?”惠芳反驳说。
“雅雯的情况又不是一般情况,大家都知道在夜店认识的男人只能玩玩,认真不得的,偏偏她不信邪,硬是陷下去,劝了她好几次都不听,谁救得了她嘛!”
“总之啊!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
“惠芳,妳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啦!我家的阿武就是个好人。”秀琪捍卫自己男友的品格。
惠芳哼了哼,不予置评。
“弥希,妳别听惠芳胡说,她被男人骗过才这样,其实好男人还是很多的,只要不去碰那些流连夜店的男人--尤其是坏男人,一定找得到很疼妳的人。”
她们的话让弥希听了有些心慌,这么一来,她就更不敢告诉她们了。
“雅雯……还好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可能好,每天都肿着眼睛来,她可是全心全意付出,她说她从来没有那爱过一个人,可是那男人还是把她给甩了。太优秀的男人果然碰不得,妳没看过她男朋友,长得又高又帅,常常出现在商业杂志上呢!我看他八成在家乡还有个大美人老婆或女友,雅雯充其量只算得上是玩伴吧!”秀琪说得既无奈又欷吁,尤其她和雅雯的感情向来就不错,看她又哭又闹的,不禁庆幸自己当初失恋时,雅雯要帮自己介绍外国男友时没答应。
秀琪的话戳中了弥希的隐忧。
他与她同床共枕的,为什么能克制得住自己的?是他意志力惊人?或者,他根本另有温柔乡?
她忽然觉得,好冷。
如果可以,弥希真的不想看到这一幕。
挽着他的女人优雅而美丽,和他登对极了。这就是他打电话来说今天恐怕会晚点去找她的原因吗?
她不自觉地跟着他们的步伐前进,看着他们有如一对相爱的恋人走进高级餐厅里,他的女伴还不时对他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突然秀琪和惠芳的话语在她耳畔响起……
她一直认为,就算她不可能一辈子拥有他,但至少在和她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会再有别人……是她错了?还是她太天真?
她没有哭,只是提着刚买的便当走回人潮里。
回到家后食之无味地把便当啃完,早早就上床睡觉。
闭上眼,愈不愿去想,思虑却愈加清晰,最令人生气的是,她还在期待他来敲她的门,她还在盼望他能对她解释些什么;而她明知道他从来不会对她解释……她也从不敢问。她不是故意要委曲求全,她只是不希望在这恐怕会是极短暂的相处时光里,彼此留下不愉快的回忆。
但……也苦了她自己,因为她是个傻瓜,活该受罪。
脸颊凉凉的,枕头湿了,泪也流了,她却迟迟不肯张开双眼。反正她早已习惯哭着入睡、哭着醒来,等泪流干了,她自然就会睡去。
可是她没睡着,电铃一响,她立即起身,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门。
接受他一进门的拥抱和亲吻,但她却不再感到幸福,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不属于他的香水味道,微微笑了下,退步走进屋里。
“抱歉,妳睡了吗?”艾略特见室内没开灯,直觉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