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没有锁。”唐杰轻易就打开驾驶座的门。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席岱庭绕到另外一边,坐进前座。
“非但有,而且他们还把钥匙留下来。”他伸手想启动车子。
“别动!”席岱庭按住他的手,紧张地大叫,“说不定他们设下陷阱,说不定他们安置了一枚炸弹,万一我们发动引擎而引爆炸弹……”她没勇气再想下去。
“炸弹?!不会吧?那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嘴上这么说,但唐杰也不敢再妄动。
“很难说,电影往往都是在反映现实社会。”她心情倒轻松,竟然和他谈起电影和现实社会。
但是仔细思考,江诚的确没有理由帮他们。他的目的是要完成吴德等人的托付,阻止他们到山庄,甚至伤害他们。但现在为何又留下轿车帮助他们逃离这里?尤其又在席岱庭挟持江昆明、威胁他们、打昏江昆明之后。
静坐了二十分钟后,唐杰再也忍不住地开口:“要不然你以为我们该怎么办?”不待她回答,唐杰决定了,“你先出去。”
“你要做什么?”她清出他的打算。“你疯了吗?”
“总得有人试试看吧?这里只有你我两人,难不成你想碰碰连气吗?”唐杰认为这是唯一的方法。“反正我是你请来的私家侦探,你应该好好利用我。”
他并不是嫌命太长,活在世上没意义,只是她冒险、他冒险和两个人一起冒险,这三者他宁可选择第二样。
“你——”席岱庭真不知道该骂他轻视自己的生命,抑或为他无意间流露出的关心感动?
“我不下去。你如果要试就现在试吧,要我看著你……我办不到。”她没把不吉利的字说出来。
“席岱庭,别选在我心情极差的时候和我唱反调,我已经失去所有耐性了,你这样拖下去,我们就一辈子住在这山林中算了。”她以为两人一起死会很浪漫吗?他可不认为。“快下车。”
“我偏不。你没耐性就发动车子呀!”
唐杰怒视著她,他的逼视令她慌张地别开脸。
他的眼神中除了怒气外,好像还蕴藏著不舍。这令她感动万分,也令她怀疑自己会不会看错了?
“这样吧,”她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十元硬币,有了一个最公平的解决方法。“我们来掷铜板,如果是人头就听我的话,让我留下。如果是背面就照你的意思,我会乖乖下车。同意吗?”
他能说不吗?这是唯一公平解决的方法。
席岱庭将十元往上丢,再将它接在手心,移开压住铜板的手,是——“背面。”唐杰公布答案,“下车吧。”
连老天爷都在和她作对!她愤恨地将铜币握在掌心。
席岱庭下车前忍不住多看他一眼,眼神中盛满担忧和害怕。
转动车钥匙时,说真的,唐杰的古手不住地抖动著,耳边听到引擎开始运转的声音……席岱庭靠在远远的树旁,背对著车子,不敢看它,除了祷告之外,她只能静候。
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她连忙回头看,瞧见唐杰走下车,安然无事地朝她走来。
天!幸好他没事!
席岱庭方才紧绷的神经终于全部放松,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流下两行滚烫的热泪。
“你在哭什么?”唐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定在她面前。“看我没死,你觉得很可惜吗?”
席岱庭冲动地拥著他,在他怀中哭泣著。
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泪水,好像心情一松懈下来,泪水就决堤了。
她只知道这叫作喜极而泣,更明白她心中有多么牵挂唐杰这个人。
他抬起她的脸,用手指揩去她的热泪。“我真弄不懂你。”唐杰说完又将她搂进怀里,脸上带著傻笑。
著急了老半天,原来是他们自己吓自己。
她的泪水令他心怜、令他再一次心悸……这种心境很难描述出来。
“或许江诚在报答你不杀江昆明的恩情。”
她抬起脸看他,虽然对自己的失态感到脸红,但这次却没有推走他,她的矜持、矫情慢慢在瓦解中。
她猜不透江诚的动机,也懒得花费精神去猜臆。“或许吧。”
“我还在车上找到这张字条——”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小字条给她。
“山庄就在前面不远处,直走,在第二个岔路右转。”席岱庭低声念著。
为什么?江诚留下车、又留下写著路线的字条,他的动机愈来愈难令人了解。
也许他是受人之托,但这人并非吴家的人……也许……唐杰脑中出现各种揣测,最后,一个想法冲入他的脑海。
9唐杰驾著银灰色的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北上的车流量还不算多,路况良好。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他和席岱庭正打算赶回谢家大宅。
之前他们在中午时抵达山庄,经由山庄里的管家告知,谢进仁和吴德等人在昨天傍晚到达,今天早上九点就起程回市区。
唐杰和席岱庭被折腾了一整晚,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四个小时没进餐,所以便接受管家的邀请,在山庄内休息,用过午餐才离开。
问清楚下山的路,唐杰很容易地就找到北上的高速公路,这段旅程还算是风平浪静。
席岱庭转动著收音机,下山之后收讯良好,她终于不再打瞌睡。
“新闻快讯,台北市著名律师张言中在咋晚的九点左右离奇失踪,警方目前已派出专案小组深入侦查中,负责此案的警官怀疑这很可能是宗绑架案。据透露,警方正在过滤张律师身边的人,包括他的客户和委托人。张律师目前手上最大的案件是谢氏集团董事长谢进仁遗产分配的问题。专案小组在今天中午已经分别约谈谢进仁,以及可能成为他财产继承人的两位外孙吴德和吴行。第三位可能继承人外孙女席岱庭从昨晚便下落不明,警方目前正积极地寻找她。不过警方下午对媒体宣称席岱庭并不是嫌犯,警方只是希望她能出面把一些疑点解释清楚……”
“看来我也快出名了。”席岱庭听完报导,久久不能言语,她呆坐了约十五分钟后才叹道。
“又是吴德、吴行搞的鬼!”唐杰下定论。
“现在连‘卑鄙’、‘下流’都无法形容他们的行为,”席岱庭气愤地关掉收音机,动作有如在泄恨般。“从我还没踏进谢家之前,他们就派人跟踪我、暗算我,后来又试著在外公的早餐里下毒,顺便栽赃于我。现在他们竟然绑走张律师,害‘下落不明’的我升格为嫌疑犯,简直一点人格也没有。”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想将吴德、吴行大卸八块。
吴德他们的计谋可真是面面俱到,先是把他们困在荒郊野外中,又派江诚守在邻近的公路上,以免他们逃出树林。为了预防这些计划全部失败,他们还在同一时间绑架张律师。张律师如果不能在今晚七点前亲自宣布谢进仁的遗嘱,全部的财产则归吴德、吴行两人平分。
“我们不回外公家了,先到张律师的住所。”席岱庭气消过后,镇定地一想,决定道。
“你确定?警方说不定会为难你一番。”
“警方那边我迟早得应付,我们必须去一趟他家中,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我们必须在七点之前找到张律师。”她的心意坚决不可动摇。
她无法想像吴德、吴行得到财产后会如何。他们会再孝顺外公吗?大概不可能。他们只会把所有的钱挥霍个精光。而外公呢?失去财产的主控权,继承人又不孝顺,谁来照顾他?他能接受这些残酷的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