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我……外公,我很想和你去,可是我明天很忙……忙著做……一些事情。”吴德推辞著。
要他去医院?他最怕医院里的药水味,上次陪外公去时差点吐出来,要他再去一次?
免谈!
席岱庭扬著眉,神色之中似乎在问他:忙著做“一些事情”?酒家没那么早营业吧?
吴德冷哼一声,别开脸不理她。
“吴行?”外公什么也没说,似乎早已料到吴德会推托,他转而问吴行的意愿。
“我?”吴行惶恐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摇著手,“我也不行,我和吴德得一起去办……一些事情。”他们兄弟俩天生一对,他也对药水味过敏。
“是吗?”外公对于他们的拒绝没有感到讶异,但难免会有些失望。
“外公,不如我和岱庭陪你去就好,让表哥们去忙‘那些事情’,好不好?”唐杰主动开口。
“当然好,就这么说定了。”谢进仁欣慰地回答著,“我有你和阿庭陪就够了。”
他拍拍坐在身边的席岱庭的手。
吴家兄弟交换一个担忧的眼神,知道自己完完全全落败了。
6宽敞的书房里摆了典雅、大方的家具,正中央有一个小型的会议桌。这间书房是吴德个人专属的办公室,但平时极少使用,唯有在这种“非常时期”他才会召唤妻子、弟弟和弟妹进来商量事务。
屋内四个人明显地分成男、女两派,两派的人对坐在会议桌旁。
才刚吃过晚餐他们四人就躲进来这里,男的猛抽香烟,脸上积满愁闷;而女人们则轻巧地在十根手指上刷著血红的寇丹,对眼前心情极差的丈夫视而不见。
浓厚的烟雾弥漫在书房内,令原本明亮的房间显得晦暗。除了那股烟味外,陈秀和陈容刷上的指甲油也挥发出呛人的酒精味。
这些讨人厌的酒精味惹火了吴行。“大嫂、陈容,你们可不可以暂时收好指甲油?
那种味道令我头晕。”
“嗯。”陈秀淡淡地应了一声,但手上仍在刷著指甲油,根本连停的意愿也没有。
“你们把烟熄掉,我们就把指甲油收起来。”陈容挥走缠娆著她的烟雾。
吴德、吴行二话不说,马上捻熄香烟。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吧?”吴德望著陈秀,等待著老婆的指示。
陈秀是他们四人中的军师,她仔细修补完最后一根手指后才懒洋洋地抬头看其他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冷言冷语著,“你们俩干脆去自杀算了,没用的男人!就因为一点点药水味就不敢陪外公去医院,把大好的机会白白让给席岱庭。现在知道该后悔、担心了吧?”
“你——”吴德有些火大,他正欲破口大骂。
“喂、喂,”吴行受不了地挥动双手,引起大家的注意,“你们夫妻要吵架可不可以稍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回房后再去吵个够,我也毫无异议。”
吴德凶神恶煞似地瞪著弟弟,但到嘴边的话已经收回去,不再计较。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吴行礼貌地请示著大嫂。
“很明显的,席岱庭已经成功地在外公心底占住一席之地,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很快的,外公心里就只装得下她,容不下我们了。”陈秀起身在房内踱步著,状似喃语,但音量足够让另外三个人都听见。“不行、不行,我们要阻止她。”
“怎么阻止?”陈容毫无主意。
“想办法隔离她和外公。”陈秀回答著,眼神射放出灵机一动的光彩。
“什么办法?筑一道墙在他们之间?或者不准他们和对方说话?”陈容丧气地说。
但吴德却燃起一丝希望,他知道老婆大人又想出绝妙的招数。“你有什么法子?”
“这个嘛……”她故意卖关子地轻笑数声,“在这大宅子中我们斗不过席岱庭,但走出这里,世事难测,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你们想想,外公有多久没上嘉义山区的山庄度假了?”
“两、三年了吧!你的重点是什么?”吴行搞不清楚状况,心急地问。
“我有一个计划,但只有开头和结尾,中间精采的细节还要你们一起出主意……”
陈秀微微倾身,向房内三人提出她的计策。
“好,我们可以请……”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出著主意,边讨论还好笑连连。
可惜的是,他们四人讨论得太热中、太投入,以致无法侦测到走廊外的走动声音。
避家从“监控室”走出来,手中棒著一卷刚录完的录影带,经过吴德的书房走下楼。
所谓的监控室就是警卫监视谢宅门户的地方,但除了监控大门、侧门、围墙这些地方外,还监控著一些安装了秘密监视器的房间。
避家走进谢进仁的书房,向他露出一个成功的微笑。
虽然背地里监控别人是不道德的事,但对付吴家这些“人渣”不用太光明正大。
她在谢家工作差不多快三十年了,太了解这宅子内的所有人、事、物。
谢先生的两个女儿——谢彩伶和谢彩芸的个性完全相反。大女儿彩伶年轻时就冲动、外向,做事从不深思熟虑,但由于她学的是商科,结婚后就变成精打细算的女人。四年前,她和丈夫南下洽商时在高速公路上出车祸,夫妻俩不幸丧生。二女儿彩芸则比较文静,在大学时认识了一个浪漫的画家,开始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因为父亲的阻挠而毅然私奔。她结婚三十年来一直没和谢家联络,前阵子她病重时才和谢先生联系上,得到他的谅解。听说她的丈夫在结婚后五年就病死,留下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
她看得出席岱庭比吴德和吴行适合继承谢家的产业。比孝心,她再糟也糟不过吴家兄弟。论个性,她也比从小穿金戴银、挥霍无度的他们强多了。所以管家心里倒比较希望席岱庭能在这场争战中得胜。
她将录影带放进放影机中,再打开电视。
荧幕上出现四个人正热烈地讨论著他们的计划。谢进仁专注地聆听许久,听完后才将电视关掉。
其实女儿嫁谁有差吗?
彩伶嫁给豪门少主,结果生下两个冷面、没用的儿子。彩芸选择了她所爱的人,虽然辛苦勤俭地过一生,但活得快乐,也拥有一个孝顺她的女儿。
是他以前太固执、太势利,到了老年才会一无所有。
“谢先生?”管家轻声询问著沉思不语的谢进仁。
“他们可真心狠手辣、赶尽杀绝。”谢进仁冷冷地评断道。
“那……我们帮不帮席小姐?”
“你喜欢阿庭?”他刺探著。
避家在他面前毫不隐藏心中的想法。“没错。我想你也不希望吴德他们得逞吧?”
“我能不帮阿庭吗?”谢进仁反问她,“我可不希望失去才得来的孙女。”他沉吟了一会儿又说:“等一下打电话给……”他说了许多人名,安排著下一步。
微弱的月光从云中透了出来,夜已深,谢家四周也静了下来。
席岱庭身著短袖的上衣,原本以为外面不太冷;没想到夏夜凉风竟吹得她直打冷颤。
初来到这个大宅子,她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四周的花园,所以才会兴起地出来散步。
她走过一片假山、假水的人工造景,不太喜欢这种用钱堆砌出来的景观,既不自然又无生气。正觉得无聊时,她发现假山后面另有一片花园。
这片花园内除了种一些平常的小花、小草以外,两旁还有一个大花棚,棚架上挂满一盆盆、一株株娇艳的兰花,中间有一个凉亭供人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