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首微低,筑君害臊了,“端木大哥……我……”
她的心脏咚咚直跳!从来不爱提自己来历的端木忍终于说了。
良人对人生的气度和见解,非同凡夫俗妇。若非系出名门,怎会有这种泱泱大度?筑君一直揣想某日,他直言不讳的模样,直至今日。
“我大哥已经讨个顽皮的嫂子了!我再讨个只穿男人衣裳的少夫人回去,我娘的头痛大概好不了了。”
事情一确定,喜上眉枪的模样就瞒不了人。
端木忍紧搂著怀中的小佳人,大约叙述北地的风光和君子门的大路,他久违的故乡,日夜悬念的故人。
“君于门?好大的来头。”筑君轻刮著端木忍的脸颊,“我怕自己高攀不起耶!”
他皱起眉头,是谁告诉筑君这种门户之见?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那个在城西被你捡回家的流浪汉而已。”
哀平他的眉头,筑君爱娇地微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保镖大哥!”
“还有呢?”紧抓著她的手不放。
“还有什么?”
筑君很用力地想,还有什么身分,她没替端木忍冠上的。
“你的亲亲相公啊!你跟我亲了那么多次,身子也教我模遍了,不会还想嫁给别人吧?”端木忍狡猾地提醒。
“你还说呢!也搞不清楚人家是男、是女就抓起来猛亲?”低声埋怨。
“当然希望你是女的啊。如果是男人,那我就……”
“就怎么样呢?”
“就去当和尚啰!你不知道我这人顶专情的吗?”
“不害臊!羞羞脸。”
溪河畔的微风阵阵,风吹草低,河岸两旁,俪影双双。
天上的明月若有情,也当为此情景发出会心一笑吧!有道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啊!
第七章
“恭禧,你有没有看到君少爷啊?”发财一进门就翻箱倒柜。
“没有啊!醒来就没看到人了。”恭禧放下扫帚,抹抹额上的汗水,“你翻衣柜找人哪?猪头。”
“你才猪头!我是想看君少爷今天可穿什么衣裳。”
发财不理恭禧的话,筑君要穿哪套衣裳,要配哪些配件才是她最在乎的事。主人在酒楼中的一言一行都是她的梦,长袖善舞、潇洒不羁,又是众家姊妹爱慕的对象。她做不来的事,主人全做到了!所以发财坚持捍卫她梦想的化身,绝不让筑君身上有丝毫的不完美。
“别看啦!君少爷被窝没睡暖,就被端木公子抱走了。身上没套外出的衣裳,你别白费劲了。”恭禧无奈地坐在椅凳上,一点精神也没有。
发财尖叫一声,“你说端木公子半夜来抱走君少爷?”
“你小声点成不成?被别人听到,话传得更难听。”恭禧被发财的高音量吓到跳起来,忙把头探出窗扉,察看有无来人。
“没人啦!七早八早,酒楼都还没开门,谁来偷听啊?”
发财赌气似地越吼越大声,气死她了,那个不要脸的北方土匪,居然一声不吭便把主人带走?他什么东西啊?照顾主人是她们的责任,他怎么可以抢她们的事情做呢?
真是有够气人。过了一个元宵回来,主人身上就全是乌青、斑点,还好没人看到,可是那痕迹在短期内应该也是退不掉,才在伤脑筋……没想到端木公子等不到夜过完,就来把主人抱走。
她想抗议也不成!若是被大少爷看到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懒家伙!”发财捡起被恭禧丢在一旁的扫帚。
“君少爷这两日都不会来查帐,我扫这么干净给谁看?”恭禧气嘟嘟地踢著地上的尘埃。
“啥?怎么会不来?她又不在家里?”昨天换发财守绣房,她没看到筑君回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抱禧支支吾吾,闪烁其辞,“她躲在端木公子那里,不方便出门!”
“那就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跑到那里去?我去把她找回来。”发财转身就要走人。
“不行啦!发财。”恭禧拉住气冲冲的同伴。
“什么臭保镖?我怕他咧!”发财气到口不择言,“整天用著色迷迷的眼神盯著君少爷,死变态!大家都在说他喜欢男人。恭禧你这个蠢蛋,还让君少爷跟他出去?”
“他是君少爷的救命恩人哪!”恭禧很委屈地扁嘴。
“管他是谁?天皇老子也一样。万一他对君少爷动手动脚,那要怎么办?”发财呱呱猛叫。
“已经来不及了嘛!君少爷又听他的话,我能说什么?”
抱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今天凌晨筑君回来的状况,诸如发丝散乱、衣衫不整都如实说出。
发财越听越昏,“咚”地一声,她受不了这个刺激而昏倒了!
“发财!发财!”恭禧哇哇直叫。
会仙楼的帐房内,两个俏丫鬟为主人的情事已闹得火热了。
门外,北风在清晨里狂乱地吹著,席卷庭院中的几片枯叶。
隐约中,有个老人一直站在不远的回廊上,倾听这出才落幕的闹剧,他瞪大惊愕的眼,用著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声音的来源处。她们说的一切是事实吗?他人虽老了,但脑筋可不胡涂,种种迹象都指向……
忍少爷喜欢男人?那个席二当家可是半点也不像似水姑娘啊!除了那身多不出几两肉的小鼻架,其他哪有半点似水姑娘的影子?
老福伯兽愣愣地站在回廊,希望刺骨的北风可以吹醒他,让他能马上由梦中醒来。
*****
琴音婉转,歌声悠扬。
会仙楼的悦秋阁正传来淙淙丝竹声,和众位神女甜腻的嗓音,教阁子外经过的人都慢下步伐,侧耳倾听这难得的优雅。
一进阁子,只闻得檀香扑鼻,坐在案前俊美的书生正神情专注轻拢慢捻,而窗霏外月光如银,悄然辉映人面,年轻的书生更显得潇洒倜傥了。
琴声才停止,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冲进阁内。
“君少爷!君少爷!人家不管啦,你都帮桃花弹琴,我也要啦!”长相颇为福泰的牡丹把她的双下巴搁在筑君消瘦的肩膀上,使劲磨蹭。
眉头一皱,筑君被牡丹的吨位压得说不出话了。
在旁看不惯她腻著主人撒娇的菊花,一手点开她的双下巴,整个人瘫软在筑君怀里,“你太重了!一个下巴就要压垮君少爷了。像我,整个人攀上来,君少爷都不会怎样?好舒服对不对?”
无奈地模著太阳穴,筑君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那是什么丑样子啊?”牡丹大叫。
“唉唷!牡丹,你是嫉妒我们刚好站在君少爷旁边啊?”紧紧偎在筑君身后的桂花也摆出狗眼看人低的嘴脸。
几个人的斗嘴恰巧被路过的纤纤听到,掩嘴轻笑,“呦!我当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在练嗓子哪?”
“纤纤姊也有空过来?”眉目含笑,筑君起身迎接。
柳纤纤向筑君盈盈一拜,客套地站在阁前,“只是路过罢了,二当家不用起身。”
“纤纤姊,你过来评评理嘛!”
牡丹一看到纤纤,就好像看到救星般,高兴地把她拉进阁内,“纤纤姊,你说说看君少爷偏不偏心?人家找他那么多次,他也不来迎春阁看我一下,却替菊花、桂花她们弹了好几首曲子。”
“哪有的事?”桂花、菊花猛喊冤,但仍死黏著筑君不放,“君少爷也好几天没来找我们玩了呢!谁知道是不是上你那去了?”
“是喔?”纤纤眼波流动,意有所指地责备牡丹,“君少爷可从没在会仙阁替我留一幅画、弹首曲子,好让我跟别人炫耀呢,你也太贪心了啦!君少爷,您认为我说的是吗?”
“纤纤姊如果需要,明日我送上一幅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筑君已经很习惯柳纤纤不友善的说话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