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咱家素日只知道练武的少门主可不是随便吓唬,就可任人摆布的,还累得胡雪姬担心要他一路相随,就怕在外边和古家的人相遇,没两句话就被家大业大的古家人给看轻了。
不过,竺品清看到古桧出现在客栈时,真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少夫人又女扮男装溜出厢房玩耍。但看他一派寡言、少年老成的调调,又有些疑惑。
玩兴十足的少夫人也有这等的扮像?等到他递出名帖才恍然大悟,原来古家这对少年姊弟居然是龙凤胎,难怪古家手足间的情谊会如此浓厚。少夫人失踪,少当家为何跳脚?江南待不住,直奔江北而来,原来他们是人人称羡的孪生姊弟啊!只是古晶的稚气和古桧自然散发出的书卷气有别,让人不致搞混。不过言行举止间的贵气倒是类似,一看就知道系出名门,和“君子门”的草莽气有千里之差,难怪端木门主对少夫人离家一事没太多责难,娶到这门媳妇儿,算是端木家高攀了。
“是吗?”古桧笑得十分怪异。
这回他来江北,就是要看看端木遥有无善待胞姊。如果古晶觉得委屈,他打算不和兄长商量便直接把她带回江南。管“君子门”是什么江湖帮派,就凭古家在官府、民间的声势,古桧是绝对不会让胞姊在“君子门”中受罪的。
对古桧挑衅的态度不予置评。端木遥自然感受到小舅一身尔雅、温文的对谈中,敌意仍未消去。
但是,他已经加派人手围住客栈,他也不怕才寻回的妻子会跟著弟弟走了,只是不动声色,霸气地搂住妻子的纤腰,体贴地询问,“累不累?身子才刚好,要不要再回房休息?”
摇摇头,天真的古晶不知道夫婿和弟弟的暗中较劲,纯真如昔地表示,“我要跟小桧说话,好不好?”
淡淡地看了小舅一眼,端木遥对妻子微笑,“多加件衣裳。”
“嗯!”古晶喜孜孜地点点头便转身回房拿外衣。
“有劳舅爷稍等一下。”朝古桧点头,端木遥随妻子回厢房。
迸桧一言不发地看著端木遥的举止,冷冽而有礼。现在他只是等一下而已,要是古晶跟他哭诉君子门待她不好,他要端木遥空等一辈子,也休想让他放回胞姊,他发誓!
旁观的竺品清感觉阵阵寒意,这两个满面笑意的男人都相当阴沈可怕。
为了心爱的人而守礼,但剑弩拔张的态势已蓄势待发,只要古晶滴下眼泪,君于门和江南第一庄的对峙,大概永无宁日吧。
为守护古晶的纯真,男人们流血流汗。
竺品清这回才真正明了,高居世家名门,她为何能纯美如斯?因为她的欢声笑语,全建构在男人的血汗和脑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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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是天上的牛郎和织女见面的日子。
时下的风俗中,上到宫府、下至闾里,众家女儿们都要洒水乞巧,掐凤仙花染红指甲。富贵人家在庭院里搭起乞巧楼,陈设瓜果各物。一到晚上,便燃烧香烛,礼拜天上双星,讲说故事,是闺中儿女最盛行的情事了,故又叫“乞巧节”。
“吉祥!吉祥!我的绣盒摆到哪儿去啦?”
迸晶七手八脚冲进屋里,对著贴身丫鬟大叫。方才为了看顾池子里的青蛙,她已经流了一身汗了,现在又等不及吉祥,自己翻箱倒柜找绣盒。今天,她可真忙啊。
“夫人,我早帮你准备好了。”拿著绣盒,吉祥笑嘻嘻地站在房门口。
她快速跑来,“早说嘛,看我找得辛苦。”
“夫人,您是君子门的少夫人耶!等会儿人人都来清风别馆乞巧,你怎么可以跑得满身大汗?”吉祥叫苦连天,一边帮古晶抹汗、又替她补染指甲,就怕还不到乞巧的时候,她便玩得形象都没了。那要怎么见客人?
“没有针,我不能乞巧嘛!”娇憨地笑著。
吉祥仍不忘耳提面命,“您慢慢来就好,有找不到的东西,找我和羞花拿。您的动作越慢越好看,记得走路时要扭一扭身子,说话要很小声,而且软软轻轻的。千万记得不可大呼小叫,这样大家才会喜欢你。”
有听没有到,对于自己没兴趣的事,古晶一向是不予理会,“指甲染好没啊?”
她一心想到外边漂针乞巧,外边的日头正大著呢,难得古桧也来陪她玩,夫婿也答应“君子门”的事忙完,就过来陪她过节。她要和他们比赛,看看谁比较巧。
叹口气,吉祥点点头。古晶吆喝一声,如月兑缰野马般地奔跑出去。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栘,吉祥对女主人的玩兴可是死了心,反正有少庄主看著,应该也不会丢脸到哪边去,就随她了吧。
“我的绣盒找著了!”古晶跑出厢房。
庭院中,古桧斯文有礼地扶住她,“小声点,提防人家看笑话。”
迸晶顽劣地东张西望,除了莒品逸外,满院子都是丫鬟,连夫婿都还没到场,哪需要摆什么闺秀的形象作戏?反正她们早知道自己的样儿了。不满地噘起嘴,瞪著弟弟,“你不要乘机要胁我。品逸是我的好兄弟,她才不会去跟门主告状的。”
“是哦?”莫测高深地望了在旁边没说话的莒品逸一眼,古桧闷不吭声。
莒品逸浑身不对劲地避开了古桧的眼神,向古晶示好地微笑。在回“君子门”路途上,她才看到文质彬彬的古桧,俨然就是古晶女扮男装的样儿,只是个头较高,神情也较冷淡,对她只维持著基本的礼貌和笑容。这跟一路上就会耍赖、撒娇的少夫人,有著截然不同的风度。
在一向和男人称兄道弟的莒品逸心中,却起了莫大的涟漪。古家人真是特别啊!虽说江南人与北地男儿的丰采完全不同,但古桧文气的眼神中蕴藏著凛冽的坚决,身旁的哥儿们豪迈的举止,根本遮盖不住他的风采。光看他和端木遥一前一后抢著呵护古晶,就是呆子也知道他非常维护胞姊。还好她和少夫人的交情不坏,放下心中的一颗大石,他对自己的印象应该不差吧?
“品逸,我们先看小桧放青蛙,等会儿再漂针。”古晶只是一味地推挤著胞弟。
淡笑出声,古桧轻轻摇头,“你还管我放不放蛙?”
“废话!我是你姊姊,当然关心你的前途啦。”古晶马上端起当姊姊的派头,趾高气扬,差点令旁观者喷饭。
迸桧笑得讥诮,“买蛙、放蛙就会有前途?”
“大家都这么做,你怎么可以拜输人?”
摆摆手,他老兄是敬谢不敏。魁星爷照管读书人的榜上提名与否,事关功名问题。历代文人祭拜他的风气倒也十分虔诚,多选在他生辰的这日买蛙放生,来祭魁星。所以并非古晶大惊小敝,只是古桧从小就被兄长盯得厉害,养成他事事通、样样精,可惜就有玩世不恭的疏懒习性。功名有就好,商行会管就成,却不在意自己到底会了几成。即使学全了,还是散漫地待在一旁纳凉,连他认为最有分量的银两,也无法勾起他勇往直前的力量。
“怎么成呢?家里的事,大哥一个人料理也是难不倒他的。你何妨考一个状元来做做。反正你的书是从小念到大,不考白不考,况且你十五岁时,就中了秀才。我对你有信心啦!”
情势大逆转。突然,古晶揪著胞弟的手臂,用力拍著他的胸膛,猛对著闺中好友进行产品介绍。此时,古桧才有些上当的感觉。莫非他的姊姊想客串演媒婆?而待莒品逸抬起头,她眼底流泄著倾慕的眼神,把古桧电得浑身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