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公司财务真的没有问题,银行的刘经理为什么打电话说我们要的贷款他已经无能为力?哥,我知道你一直怕我担心,但事实已经纸包不住火了,你又何必再瞒着我呢?”
“唉!心苹,这十年来你人在国外,很多情况你并不了解,现在你才回国一个月,到公司上班也不过一个多星期,我实在不想让你操这些心。”陈天南依然打算想一肩扛下,“总之,公司的事我会处理。”
“哥,你以为我为什么决定回来?”陈心苹叹了口气,道:“前阵子刘叔到美国养病时向我稍微透露了一些公司的状况,那时我就已经知道不对劲,如今我都回国一个月,你为什么还不肯说实话?”
“这……唉,好吧,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我也只好告诉你了。”陈天南眼见瞒不住,叹了口气才道:“老实说,公司正如外界所传闻,是出现问题了。”
“我看过公司的帐,真的是因为资金周转不灵的结果?”
“这的确是问题之一,但眼下咱们还有一个最头痛的问题,那就是咱们公司的股份这几年来已经被人悄悄收购,所以……”陈天南深深吐了口气,勉为其难的说出令他最难堪的事情,“下个月底的董事会,你哥哥我可能就不再是董事长了。”
“怎么会这样?”陈心苹不敢相信的张着小嘴,“哥,爸留给你的股份少说也有百分之三十,连同我的百分之十,再加上刘叔以及叔伯们的股份,咱们怎么可能把经营权拱手让出?”
“事实就是如此。”陈天南闭上了眼,神情痛苦。
“哥,情况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说出来呢?”陈心苹有些懊恼。她早该回国帮忙的,倘若她早个一、两年回到这块令她伤心至极的土地,也许情况不会这么糟。
“你在国外生活得好好的,我怎么忍心告诉你这些?何况掌管公司的人是我,就算出了事,我也该一力承担。”
“哥……”
陈心苹明白,哥哥其实是自尊心强,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也不愿让人嘲笑他居然无能得连公司都守不住。
她轻轻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问出自回国以来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股份给卖了?”
“这……唉,没错,为了公司的营运,我不得不卖掉手中的股票换取现金周转……”要陈天南承认这些挫败,对他而言真的很痛苦。
“老天爷!”证实了最可怕的事情,陈心苹顿时垮下了肩。她苍白着脸问道:“哥,现在你还剩多少股份?”
“大概还有一半。老实说,这一半我也拿到银行作抵押,只要银行再缩紧银根,只怕这一半的股权也要落入他人之手。”
“怎么会这样?”陈心苹面如槁灰,“公司的状况真的糟到这个地步?哥,鼎立可是爸一生的心血啊!”
“心苹,别说了,我心中的痛绝对不亚于你。”陈天南紧抿着唇,“你知道吗?这几年我每每看中一块地,之后必定有人高价标走,我心知肚明,这是有人扯后腿,敌暗我明,我不想认输都不行。”
“说了半天,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为什么处处针对我们公司而来。”
“我只知道这家伙叫易仲寰,是个可怕的商业魔鬼!”提起这个人,陈天南恨得牙痒痒的,“听人说这家伙投资眼光精准到让人害怕的地步,早年靠着操作金融期货,在台湾大赚了一笔,后来转战美国华尔街,身价更是迅速暴涨,约莫五年前开了间投资公司,接着便开始大肆并购有财务危机却体质良好的公司。”
“并购公司?”
“没错,借着这样蚕食鲸吞的手法,听说这家伙短短数年就身价数十亿,如今不到三十五岁,已经是数间跨国企业的总裁,总资产多到不可计算,只是,谁也不清楚他的出身,他行事也极为低调,报章杂志上几乎找不到有关他个人的资料。”
“对方竟有这么大的来头?”陈心苹听得头皮发麻。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哥哥是美国一流大学的企管硕士,论能力绝对不会输入,为什么公司竟会搞到这个地步,不但被迫卖掉股票,最后还只能任人宰割,原来对方这么难对付。
她咬着下唇,“不行的,哥,不管怎样,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爸爸的心血被夺走,一定要想办法保住鲍司才行呀。”
“你以为我不想吗?”陈天南摇摇头,“自两年前公司周转不灵以来,能试的办法我都用尽了,就是希望能有起死回生的一天,可是这家伙手段实在太强悍,别说我们只是间资本额数亿的营造公司,就算是上市的大型电子公司,只怕也逃不过被他吞并的命运。”
“那怎么办?难道要这么轻言放弃?”陈心苹不能接受的频频摇头,脸上有着坚毅,“不行,哥,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保住爸爸辛苦创下的基业,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司被人并吞。”
看着故作坚强的妹妹,陈天南心中隐隐作痛。
他犹记得十年前她到美国去之前,还是众人捧在手掌心呵护、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曾几何时,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却是历经生活磨折的成熟女子。
是谁让她一夜成长?是谁夺走了她的笑容?是谁让她眼中总是带着一抹拭不去的哀伤?是谁逼得她十年都不敢再踏上这块土地?
“心苹,这十年来,你的改变看在哥的眼里,心里实在不好过。你到现在都还不肯说出当年那个男人是谁吗?”事隔多年,陈天南仍有股想揍扁那个家伙的冲动。
“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提起十年前的往事,陈心苹瞿眸中多了抹痛楚。那是种刻骨铭心的难堪,一辈子也无法抹灭的伤痛。
“好,我不提就是了。”
陈天南也不想让妹妹难过,毕竟对一个女人而言,那样不堪回首的记忆实在太过沉重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道:“心苹,公司的事你若是要插手,我没有意见,但我要提醒你,这个家伙是个怪物,从来没有人和他交手后还能全身而退,我都打了个败仗,你更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千万不要强出头招惹他,知道吗?”
“事到如今,死马也得当活马医才行呀。”陈心苹抬眼看着他,“哥,你难道没有想过找他好好的谈一谈?”
“那家伙藏头缩尾,根本是羞于见人!就算我有心要找他,只怕他也不会见我!”陈天南气愤的咬牙道。
陈心苹看得出哥哥并不想和易仲寰见面。或许这样也好,依他如此恶劣的情绪,就算能和易仲寰见上一面,只怕事情会雪上加霜。
“那么……就由我来想办法吧。也许只要和他见面谈谈,我们会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不行!我绝对不准!心苹,事情不是你所想的这么简单。”陈天南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这家伙财大势大,如今一切几成定局,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我现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想翻身,只怕难上加难。”
“哥,就算是背水一战也好,咱们不能轻言认输。”陈心苹握住他的手臂,想给他一些支撑下去的力量。
“心苹……唉,也许你说得对。好,我答应你,只要有机会,我愿意和这家伙谈一谈。”陈天南说得极为勉强。
不过,陈心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她知道他宁死也不会前去受侮辱的。
她应该代替他出面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