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你太小看夏生的能耐了。”南傲尘出声,“没错,这两天我看得出来,他确实已经猜到我们的关系不比一般,但是他非但识时务的没有问我为什么,更对你孝顺依旧。这证明了,夏生不只比你想像中来得聪明,更是坚强许多。”
“少爷的意思是,夏儿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夏小荷眼中再次盈满泪水。“他才九岁呀!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承受得了外人异样的眼光?我真是太对不起他了。”
南傲尘垂下眼,“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在责怪我当初为什么提出这种条件,逼你就范?”
“不,奴婢从没这么想过,我说过了,你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少爷收留我们,我们说不定早就冻死在京城了,哪还能吃好、穿好,在南府享福呢?”她吸了吸鼻子。
“既然如此,你这些废话,我日后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到。”南傲尘俊脸毫无表情。“这两天我想过了,既然这段日子来,你的表现让我很满意,那么或许当初跟你提的条件,咱们可以重新订定,就看你同不同意了。”
“奴婢不懂少爷的意思。”夏小荷抬起小脸,不解的看著他。
南傲尘凝视著一身是伤、虚弱无助的夏小荷,尽量不让情绪表现在脸上。
“经过这阵子来,我发觉夏生这孩子挺有我的缘,而且最近我也正在慎重考虑纳妾一事,如果你同意这事,你和夏生可以从此在南府住下,安心过你的下半辈子。”
夏小荷一脸震惊。
他无视她呆滞的表情继续说:“你放心,只要你进了我南府的门,夏生便是我的继子,对他,我还有更好的安排,如此一来,你既能对夏生交代咱们的事,更不用担心夏生遭谁欺负,岂不一举两得?”
“少爷要纳我为妾?不……少爷,我只是个带著拖油瓶的寡妇,你堂堂一个大将军,要是纳我这种人为妾,恐怕会招人非议,到时奴婢的罪过可就大了呀!”她慌乱的说道。
“我南傲尘俯仰不愧于天地,我的决定不需要他人来评断对错,更何况,无论多么难堪的耳语我都经历过,如今不过是纳妾罢了,又怎么可能对我造成伤害?”他毫不在意。
“但……但是,就算少爷不在乎,也还有少女乃女乃呀!少女乃女乃不可能答应让我进门的……”夏小荷摇著头。
“不要借口推三阻四的。”南傲尘皱起浓眉,猛一挥手,“我不会在这一时半刻逼你作决定,你反正受了伤,在这段期间内,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的话,要是真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少爷……”夏小荷咬著下唇,眼中有著深深的不安。
她不是不肯答应,而是,她不能答应呀!
因为她不但是个让人污辱过的女人,还因此未婚生子,这样的女人早该浸猪笼、上吊,以死明志的,她又怎么配拥有这样的好归宿?
为了不让南傲尘被人笑话,也免得他的威望受损,她非拒绝不可。
夏小荷垂下睑,“少爷,不是奴婢不识好歹,奴婢真是为了你著想呀!万一……”
“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要怀疑我的眼光,也毋需妄自菲薄、自怜自艾。”他再次制止她的话,“我说了,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不必急于一时,你现在就安心养伤,稍晚会有丫鬟来替你换药,你要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她们。”说毕,他便走出书房。
夏小荷呆然看著房门口。
南傲尘生气了吗?如果她真进了南府,他恐怕才会面上无光吧!
其实对她而言,人生走到这一步,应该是她最幸福的时光了,如今还能亲口听到南傲尘对她的在乎,她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
因为他的闯入,已经滋润了她受创的心灵,在他身边,她不但重拾做女人的自信,更甚者,她还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曾经,她以为,这辈子她都注定与幸福无缘的。
如果要她答应南傲尘进门,那么,她情愿与他当一辈子的露水夫妻。
她让人唾弃没关系,但她绝不能让他在人前无法立足。
离开书房,南傲尘跨著步,直往偏厅走去。
想起夏小荷的拒绝,他必须承认,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毕竟这几个月来,他看得出夏小荷对他并非全无好感。
既然他的决定是对两人,甚至包括她始终放不下心的儿子而言,都是最好的安排,她有什么道理不接受?
到底她的过去为何?
正当南傲尘兀自思索时,突然,他看到江大娘带著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从南府的后偏门走进来。
月色昏暗,两人模样警戒,一路遮遮掩掩的直往霞月楼而去。
包令南傲尘震惊的,不是江大娘带了个男人同行。
而是那个男子虽然换了南府家丁的衣服,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任凭他化成灰,南傲尘都不会错认,那个男人是──
周少钰!
周少钰和江大娘不知道自己的行迹已经败露,两人绕过弯曲的庭阁小桥,闪避了巡逻的侍卫,躲躲藏藏的自小径走进霞月楼。
周少钰走到长廊上后,熟门熟路的对江大娘一挥手,江大娘便识相的点点头离去。
他轻咳了咳,在欧阳妃的房门口敲了两声,房里,欧阳妃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进来。”
周少钰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推门而入,并迅速将门关上。
看到房里娇艳动人的欧阳妃,周少钰放松了戒心,涎著笑脸,一把就抱了上去。
“哎!我的好娘子,自你回京后,咱们不是整整聚了三天才分手?怎么,这么快就按捺不住寂寞了?”
原来,欧阳妃自回府后,前三天都和周少钰在一起,当然没有时间处理夏小荷的事。
她推开猴急的周少钰,“别闹了,我今天找你来,可是有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也得等咱们正事办完再说。”
周少钰又抱了上去,欧阳妃心中有事,又推开了他。
“好了,我是真有正经事,非找你商量不可。”她顺了顺让周少钰弄乱的发丝,皱起柳眉。“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没死。”
“哪个女人没死?”他还搞不清楚状况,强拉著欧阳妃走到床沿,两人一起倒下,手缠脚缠的,唇舌并用,“你放心,就算西施自坟墓里跳出来,我周少钰心中仍然只有你一个人……”
“你这死鬼……放手,我不是开玩笑的,我说的可是十年前那个乡下女人,她没有死呀!”
周少钰顿住了,讶然瞪大眼,“你说什么?十年前那个女人?咱们设局要陷害南傲尘的那个替死鬼没死?怎么可能。”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什么叫咱们?当初那事可都是你一人策画的,我要不是太年轻,一时鬼迷心窍,误信了你的话,又怎会参与其中?”她推开周少钰起身,怒睨著他。
她到现在都还很后悔,当年什么地方不好去,干嘛要去赏花灯?才会正巧撞见周少钰杀了那个客栈老板,还相信他是因为想抓住那痞子,替南傲尘洗刷冤屈,才会错手杀人的鬼话。
“这么多年了,你老实讲,当初哄骗我去追杀夏小荷,是不是存心拖我一起下水,好让我无法将你的丑事抖出?”她瞪著他。
周少钰阴险的闪著眼。
欧阳妃的话一点也没错。
自从知道皇上力保南傲尘,自己的诡计可能无法得逞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企图湮灭一切人证、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