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至帘子后,谷天浩静待来人,却久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就在他打算放弃的同时,餐厅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纤细轻巧的身子隐入门内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喂!你在这儿吗?”舒芷欣柔柔地唤着。
比天浩从帘后走了出来,一双犀利却深情的双眸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仿佛想将她瞬间吞噬掉。
“你出卖了我?”他痛苦地猜测着,眼中写满不满与指责。
“我没有。”
“你有。”谷天浩口气坚定的说。
“我真的没有!”舒芷欣情急地叫着,“你不可以污蔑我。”
“我有吗?”谷天浩半挑着眉,“你不是告诉你的未婚夫,你有件事要告诉他吗?”
“你都听到了?”她讶然。
比天浩点点头,不置一词。
“你既然‘都’听到了,你就该知道我根本没有出卖你,不是?”舒芷欣承认自己“差点”将他的存在透漏给克尼斯,但,她毕竟没有这么做。
“你当时是没有,可是……”谷天浩突然眼光一黯,邪恶地冷笑道:“在夫妻的床第之间,怕什么都给说了。”
“喂!你是什么意思?”她又气又羞地跺着脚,“克尼斯和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我们也还不是夫妻,你别乱说。”
“你要我相信你们还清清白白?这是什么时代了?”谷天浩轻声斥道,故意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什么时代?难道亲个手也算不清白吗?”舒芷欣真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想,虽然她对罗马的礼俗不是很了解,但,她至少知道让自己的未婚夫亲个手并不算伤风败俗!难道这是上古时代?!让男人看到自己的脸就要以身相许,让男人亲个手就是不清不白?这未免太荒谬了!
“你和那个叫克尼斯的只到亲手的阶段?!”谷天浩忍住内心的雀跃与欣喜,忘形地叫着,“他是同志不成?”
“同志?!什么叫同志?”
“同志就是玻璃……唉!不懂就算了,我差一点忘记你有多单纯。”他走近舒芷欣的身边,收敛起方才的冷漠与玩笑,认真地问道:“既然你和克尼斯没有什么,那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对我很好。”在那两道探索逼人的目光下,舒芷欣讷讷地说着,双眼因他的凝视而怯怯地垂下,让浓密的双睫将她的心动与心痛一并藏匿。
“你爱上他了吗?”问完这句话,谷天浩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此刻,时间之河的流动是如此的慢而缓,看似平静的水面实则波涛汹涌。
舒芷欣的眉眼一径地垂着,谷天浩的呼吸及心跳在她的耳际吹拂、跃动,狂乱而急促得仿若欲临刑台的囚犯,扰得她不知所措。
她该承认自己并没有爱上克尼斯吗?但,为什么?为什么她得告诉眼前这个分明是陌生人的男人?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就算告诉了他又如何?她还不是不能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个陌生人的深刻悸动,唉!
“看着我,芷欣。”谷天浩轻抬起她的下颌,细细地审视着这张白玉般的脸,“告诉我你爱上克尼斯了吗?”
舒芷欣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沧桑与无限情深,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永恒不变的爱,他的脸孔是如此的熟悉,他的气息是如此的夺人心魂,还有他嘴角的嘲弄,眉角的笑意……
上帝,她被蛊惑了!他的目光将舒芷欣惟一残存的理智消融、分解,她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她与他紧紧牵系在一起,她该是属于他的,但,为什么?
“说!亲爱的。”谷天浩丝毫不放松地问着,眼神霸道而占有。
“我……”
舒芷欣正要开口,却猛地让一个有力而粗嘎的声响打断,是门被用力打开又“砰”地关上的声音。
“她爱上谁不关你的事!”
克尼斯脸上冷硬的线条,映着他眸中阴冷的蓝光,让餐厅融人了一抹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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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尼斯,你不能将他丢进海里。”舒芷欣在船舱里大叫着,华丽的装潢,浪漫柔和的烛光及安详静谧的夜并不能眩惑她的心智、祛除她的恐惧,她的坚持与否维系着一个人的性命,她绝不会轻易屈服的!
“那要如何?他可能是屋大维派来卧底的,甚至是个随时会要了我或安东尼王性命的杀手,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害了救你一命的大王,及一个爱你至深的罗马武士。”
“噢!克尼斯,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绝对是爱着你们的,只是,那个人也许只是个可怜的人,没钱搭渡船罢了,我不希望你乱杀人;何况他很有可能是克利欧佩特拉女王的子民,你若杀了他会引来不必要的纠纷,到了亚历山卓你要如何向女王交代?”
经过上回的“口误”事件,舒芷欣已清楚地知道现在埃及执政者正是她口中那位死了几千年的埃及艳后——克利欧佩特拉六世;而罗马当权者则是安东尼、屋大维、克利达斯三王,因为埃及积欠罗马庞大的外债,因此,埃及政权是受罗马元老院的监控。
安东尼王此次到埃及亚历山卓来,也就是为了实地监控归属他管辖范围的埃及领地,不过,舒芷欣也明白安东尼王与埃及女王的暧昧关系,这倒不是克尼斯向她提的,而是她五师自通。
炳!她还深为自己的“特异功能”感到佩服呢!不过也因为如此,她常常无端地感到恐惧。
舒芷欣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现在正在发生,似陌生又会出其不意地在脑海中进出来的历史事件,更不知道这些有点间断又不连贯的记忆,或说是“第六感”究竟灵或不灵?
正想得出神,却因不小心听见克尼斯最后一句话而回过神来。
“……女王不会发现自己少了一个平民的。”克尼斯一副泰然自若地道。
“那可不一定!你没瞧他生得与一般埃及子民不同,尤其是他那双黑眸如此出众而特别,宛若埃及护身符‘荷鲁斯之眼’,少了他,女王绝不会轻易作罢的。”
“就算如此,女王也不会知道是我下的手。”
“除非你把船上的人都一并丢进海里。”舒芷欣不以为然地下个结论,以为纸包得住火的人,在她眼中简直是个笨瓜,懒得理他了!转过身,她提起裙摆便往外走。
“去哪儿?”
“去请那位即将受死的人饱餐一顿啊!你没听过死刑犯要受刑前一餐都是大餐吗?我可不希望有人将一个还饿着肚子的人扑通一声丢进海里,夜里又受到冤魂扰梦……呵!太可怕了,一点人性都没有。”
“你说我什么?!”克尼斯提高音量表示自己的怒气,平日将她宠上了天,现在倒是张牙舞爪起来了,一点也不像当初温柔婉约、楚楚可怜的模样。
舒芷欣也知道自己说过了头,连忙回眸浅浅一笑,“大人,我是说我自己,不是在说你。”无辜地又眨了眨眼,问道:“克尼斯你在生气吗?”
“没有。”他清了清喉咙,干笑着,一张原本僵硬的脸因强装笑容而扭曲着。
“那就好。”微微颔首后,舒芷欣步出了舱房。
室外明月如皎,清风徐徐,另是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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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仓库是老鼠与蟑螂们聚集的最佳晚宴场所,窸窸窜窜的窜动、咬破袋的声音,交头接耳像是在商量如何将他分食的吱喳声,扰得他不能成眠。
比天浩无助地望着这间不大不小的密闭空间,除了五谷杂粮、柴米油盐及鼠类爬虫类外,就只剩他这个被五花大绑,活像是个木乃伊似的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