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三皇子尚未婚配,如此神魂颠倒、对一个女人百依百顺,发生在帝王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低垂的眸,带着浓浓的忧虑……
时年八月初五,展弈认祖归宗,不但被封为图兰国太子,还临危受命,成为新一任护国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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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上的战事如火如荼,图兰都城内却和往日一样歌舞升平。
展弈被封为太子的第二天,展贵妃就迫不及待在太子府大宴宾客,京里有些身分的贵族皆来参加,尤其家中有待嫁女子的,莫不翘首期盼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与热闹的前府相比,后院就安静多了。
乐舒晴早早被性急的天香催着梳妆完毕,出水芙蓉般的脸蛋略施脂粉,一双眼清澈明净,有如深秋的湖水。
到都城十多天了,展弈除了回府睡个觉外,几乎整天都在外面,比在北疆的时候更忙,忙得甚至没时间带她出去一次。
而她在府里过得也不如意,打从进府起,她就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展府,那些图兰人都拿鄙夷的目光看她,轻视她这个没有太子妃头衔、却占着太子妃之位的女人。
事实上,弈也不是没有向她提过婚事,她却以要给娘守孝为由,婉言拒绝了。
一直知道弈爱她、呵护她,可和弈的爱究竟能走多远?她不能确定。
自幼修道、远离红尘,并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她可以不顾一切去爱,却仍清醒地知道,弈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尤其在被封为太子后。
而她,除了一颗爱他的心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保持现状吧,她不希望弈将来后悔,何况还有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胎记,她不敢深想太多,能得过且过就好,但有一点她很明白,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她尝过爱的滋味,这就足够……
天香拿着团扇跑到她身边。
“主子,您就别站在窗前了,小心晒黑了,别人抢了妳的风头!”她踮起脚,作势要给她遮光挡阳。
乐舒晴噗哧一声被逗笑了。“秋天的太阳,哪能晒黑人?再说我这样的人,有什么风头可出?”
“不!在我眼里,妳永远都是最耀眼的!”不容驳辩的声音回应了她,展弈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子。
“弈!”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有一种莫名的满足。她喜欢看见他,只要他在自己身边。
见他朝自己伸出手,不知想起什么,她又有些不安。
“别怕,妳是我未来的妻子,有些事情必须去面对。”
乐舒晴迟疑了下,终于交出自己的手,展弈吩咐天香取来斗篷,带着她来到前厅。
他们的双双出现,让大厅里喧杂的说话声顿时安静不少,众多别有居心的目光齐朝这边射来。
展弈毫不在意,拉着乐舒晴坐到自己身边,不少权贵见状,怔愣后又随即上前寒暄,而天香则在一旁,仔细地从大盘中挑出乐舒晴爱吃的水果。
“贤侄,这位漂亮姑娘是谁啊?”
洪钟般的嗓音将满屋子的嘈杂压下,一位五十岁上下的魁梧男子大踏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绿衣少女。
“五皇叔,您好!”展弈起身招呼。
被称做五皇叔的中年男子,转身将绿衣少女推到展弈面前。
“贤侄,这是水秀丫头,是你皇婶的侄女,前几天在宫里见了你一面后,就一直挂在心上,我看她茶饭不思,干脆把她带来了。你看她长得怎么样,不比你身边那位差吧?”
呃……哪有这样介绍人的?绿衣少女顿时满脸通红,羞得不敢抬头。
就在这时,霜雪,展弈的表妹,本来因打扮而延误了时间,加上一进门就看见水秀站在意中人面前,当场不顾一切地冲上来。
“弈哥哥,你到京城都好些日子了,怎么都没来看我?”她扯住展弈的胳膊,娇嗔大叫。
展弈哼了声,眉紧得几乎打结。
不该带晴来的!他突然后悔起自己的决定。
晴是个表面坚强而内心脆弱的人,他和她风风雨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宴会结束后,他会安抚她,并再次向她表明心意!
这辈子,除了她,他谁都不娶!
乐舒晴静静坐在桌边,眼眸低低垂下,强迫自己不要看、也不要听周遭发生的一切。
早就知道,她和弈的差别有如云泥,可她偏偏不信邪、偏偏要爱上他、偏偏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可以生活在虚幻的爱情世界中。
是的,她相信他的承诺——他爱她,也会娶她。
可现在,光瞧见有几个女人围着他转,她就觉得难以忍受,那么今后,她该如何面对他成群的嫔妃?她该如何面对自己只是他众多女人中,最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她的一生,莫非都要在这样的漩涡中,苦苦挣扎?
莫名的恐惧席卷全身,她想起身离去,却心惊地发现自己的腿仿佛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老天,她变了,彻彻底底变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竟如此孱弱!
“哟,霜雪,妳来了!弈儿,水秀,五皇叔,你们都过来,我这儿有王上赏赐的御酒,大家都来尝尝!”展贵妃突然插话,让原本已经够乱的场面愈加混乱。
“喝一点吗?图兰的美酒,不容错过。”展弈扭过头,向她建议。
这个大家,并不包括她啊!
“我从没喝过酒。”她摇摇头,口吻疲惫不堪。
展弈并不是没察觉出她的无奈,但宫中祝庆的圣旨到了,大厅里欢呼声四起,一位紫衣太监手执圣旨往门厅走来,他只能放开她,前去迎旨。
看着展弈众星捧月般被拥到厅外,乐舒晴再也受不了了,紧咬的牙几乎将下唇咬出血。
“主子,妳没事吧?”天香站在她的身边,心惊地问。
她知道主子性子内向,也知道主子在府里过得并不开心,尤其现在展主子被封为太子,以后不知有多少漂亮女人会围着他转,这么一来,主子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受宠,谁也说不清。
她好同情主子的处境,但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痛苦而爱莫能助。
“我是在做梦吗?”乐舒晴闭上眼睛,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
“主子,您别吓我啊……”天香差点先晕倒,连忙建议道:“要不要奴婢扶您回房休息一下,或许睡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了。”
“不行啊!”身为王府管事的李谦,原本不想多嘴,听到天香的话,忍不住豹身提醒道:“T一皇子初来乍到,姑娘您又身分未定,这么多皇亲国戚参加的宴会,姑娘如果提早退席,会引人忌疑的。”
李谦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宫廷之争尔虞我诈,无事还要掀三尺浪,乐姑娘若是落人口舌,依照以往的经验,他知道受罪的绝对是三皇子!
他从没见过像三皇子这样疯狂爱上一个女人的男人,也不明白眼前这位汉人美女的心思,三皇子都已经任她予取予求了,她为什么还一脸痛苦、一点也不满意的样子?
“不能走吗?”乐舒晴睁开眼睛,兀地抓起桌上酒壶,张口就喝。
“啊!”天香惊叫一声,伸手去抢酒壶,乐舒晴非但不让,还在喝完一壶后,又拿起另外一壶,没知觉似的往嘴里倒。
“主子,妳不能这样喝,会醉的!”天香急得几乎哭出来。
“乐姑娘,三皇子回来了。”李谦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乐舒晴。
拉着展弈一同走回大厅的是那个五皇叔,他脸上露出爽朗又威风的笑容,显然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