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堆后有另一人答话,奇怪的是,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冷护法,您千万别生气,中原多的是自视甚高、又想灭了本教扬名天下的盗世欺名之徒,依属下看,那小子不过是想出名想疯了!”
“灭了本教?笑话!”冷护法打了几个哈哈,不屑地冷哼。“祖师爷立教至今已经百余年了,不知有多少狂妄之徒前来本教挑衅,又见哪个得逞过了,到最后还不都成了本教的阶下囚,那小子能有多大本事,多贡,你就睁大眼睛瞧着本护法的厉害好了!”
“可是……”那个叫多贡的手下迟疑一顿。“伽兰护法一直在捉那小子,您要是贸然插手,会不会……”
“那个半路出家的老秃驴算什么东西!无非认为自己手下功夫不错,喜欢到处卖弄罢了。他在中原干尽坏事、走投无路了才投到本教门下,本护法跟随教主几十年,衷心耿耿,你说,教主他会相信谁?”
“当然是冷护法您了。”阿谀献媚的声音,让易卉茱情不自禁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不过听到这里,她越加迷惑。
越听,她越觉多贡的声音耳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正寻思着要不要偷偷看上一眼,忽听那冷护法又道:“本护法好久没吸人内力了,心里闷得慌,多贡,你不是说今天有个蠢丫头要来自寻死路吗?怎么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人影?”
“属下亲眼看她进了戈壁,应该就快到了。”多贡的语气虚弱,摆明了信心不足,又忙着为自己开月兑道:“属下要不是在路上看见伽兰护法神色匆忙,像有什么急事,跟过去瞧了瞧,早就把那个蠢丫头捉到护法面前了……”
“又是伽兰那个老秃驴!”冷护法哼了一声,恨恨道:“他三番五次坏本护法好事,总有一天,本护法要他好看!”
“冷护法,听说教里唯一能接教主三十招的,就是伽兰护法……”
“胡说!那是本护法顾及教主颜面,没尽全力……”
后面那两人还说了什么,易卉茱没有细听,因为她忽然想起多贡是谁了,脸上的神情不禁一变。
白天在客栈里极力推荐她来图海戈壁寻人的那名魁梧大汉,不就是这副低哑嗓音吗?!
原本以为他是一番好意,没想到竟包藏祸心,毫无疑问,他们口中那个自寻死路的蠢丫头就是她,好阴险!
他们是想杀她还是想怎么对付她,易卉茱不知道,但就算这片图海戈壁危机四伏,她也不会放弃寻找秦枫。
双手握住自己的裙襬,易卉茱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坐在乱石堆后,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饼了不知多久,天完全暗了下来,那个冷护法想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多贡,咱们回去算了,那蠢丫头到现在还不来,没准让狼给吃了,你以后做事小心些,煮熟的鸭子都会飞,哼!”
“是,谨遵护法教诲。”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四周静悄悄再无半点声息,易卉茱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动了动早已麻木的双腿,扶着岩石站了起来。
先回镇上休整几天再说吧。她心中盘算。
当然,她不是准备打道回府,而是调整一下自己的行程。离开解剑山庄独自闯荡江湖的这两个月里,她遇过不少麻烦,但都咬牙挺过来了,秦枫就在戈壁里,她没理由、也舍不得将两个月的心血付诸流水。
模黑在戈壁上走了一阵,四周突然有凄厉的叫声传来。
不知是不是狼嚎……想起冷护法临走前说的话,易卉茱颤了颤身子,抬头四处张望,蓦地发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天啊,她迷路了!
看着眼前高低起伏的沙丘,从没在戈壁上行走过的她,不知该怎么辨认方向,虽然天上闪着晶亮的星子,但她根本就不会看!
“难道我活该困死在这儿?”易卉茱喃喃自语,再也不见白天的自信。
面对浩瀚的戈壁,她越加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秦枫,你在哪儿,快点出现吧!
不管怎么样,她也要跟他交一次手,看他是不是使用离魂掌的凶手,此时此刻她绝不能退怯。
思及此,易卉茱深吸口气,重新抖擞精神,朝着自认为是小镇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夜风凄冷,大地似已完全被黑暗吞没。
漫长的三天,易卉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包袱里的干粮用去了大半,水也快没了。就在她手足冰凉,几近绝望时,忽然发现黑黑的夜色中一前一后走来两道人影。
是武当派的!
看见来人道袍上绣着的特殊纹饰,她怔愣之余,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欣喜。
三天来鬼打墙一样在戈壁里打转,她都以为自己要命丧在此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让她碰上同道中人。
天无绝人之路,这次若能安然月兑险,她一定要爹备重礼,好好答谢武当掌门太虚道长!
因为体力严重透支,易卉茱手脚酸软的坐在地上,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视力,凭着月儿的一丝亮光,即使还有六、七丈远,她仍能发现来人脸上漾起的诡异笑容。
是太高兴看见她吗?易卉茱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右手下意识地握住剑柄,紧张地开了口。
“两位道长好,小女子不小心迷路了,不知你们……”
“给我闭嘴!”走在前面的瘦高道士一声叱喝,也不听易卉茱说话,只是低下头目光怨愤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妖女,你们不是一向很嚣张吗?怎么,也有落单的时候?”
易卉茱莫名其妙,辩解道:“道长,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妖女,我叫易卉茱,我爹是解剑山庄庄主易冰寒,我是……”
“信口雌黄!”瘦高道士冷笑道:“易老前辈退隐江湖十多年了,会有妳这种年龄的女儿,还让妳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我爹晚年得子,四十八岁时才有我,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完全是我自作主张,同我爹没关系,我……”
“鉴师兄,别跟她啰嗦!”另一个蓝袍道士有些不耐烦了,瞪向易卉茱:“妖女妳听好了,我们是名门正派,自然得讲江湖道义,所以我们也不逼妳,只要妳把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东西丢过来,再砍下自己一只手,并发誓不再为非作歹,我们就放妳走!”
这两人好不讲理!
易卉茱心中恼怒,扬声道:“我不是坏人,凭什么要我砍下自己的手、发什么浑誓!”
“妖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蓝袍道士涨红了脸,威迫着说。
“子虚乌有的事要我承认根本不可能,你们要抢我的东西、砍我的手也行,先问问我手中宝剑答不答应!”易卉茱说着,咬牙起身,寒光闪过,宝剑举在身前做好迎战准备。
“敢挑衅本道爷,妳胆子不小,若不是被那些宵小害得我手上没劲,几十个妳这样的妖女我都不放在眼里……”
“闭嘴!”被称为鉴师兄的瘦高道士狠狠瞪他一眼,生怕蓝袍道人说出己方内力被人吸尽的事,他转头对易卉茱道:“妖女,本道爷给妳最后一次机会,还不赶快把包袱丢过来?”
“我的包袱凭什么给你?真不敢相信,武当门下竟会出你们这样的无赖,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易卉茱剑在掌心,身子文丝不动。
“妳……妳怎知我们是武当弟子?”瘦高道人一时震惊。
“这有什么,不仅如此,我还瞧见你发簪上刻着『流』字,想必你们是武当门下流字辈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