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晴一万个不满意,小嘴翘得老高,故意哼了几声却没人理会只好磨磨蹭蹭跟在两人身后回到山顶。
原以爲师父让小师兄找她,是爲了唠叨她几句,没想到那日深夜,师父在会见完那位萧先生后说出的一番话,却让她一颗心激动得几乎跳出胸腔。
“什、什、什么?师父,你真的让我去替那位萧先生牵坟?”桑晴用手捂住半边脸蛋狠命地掐着,生怕自己是在做梦,或是听错了话。
坐在椅子上的莫上阳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得一脸灿烂。“你跟了我十几年,老待在山上也不好,是该出去见识见识世面了。”
“对,对,师父说的对,我早该出去见识见识世面了!”桑晴使劲点着小脑袋瓜,眼睛瞪得滚圆,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
被她小狈似的模样逗乐了,莫上阳忍不住又道:“不过到底要不要去,你可要自己想清楚,这次牵墓非比寻常,要去辽国牵喔!”
“啥?辽国?”桑晴一愣,晶亮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那个萧先生要我们去辽国牵他的祖坟?难、难道他是……契丹人?”用手点着门外不知哪个方向,她诧异问道。
“是契丹人。”莫上阳点点头,脸上净是自满的笑容。“想不到爲师的名气那么大,连契丹那些外族人都仰慕爲师的声名,专程来请爲师去看风水。呵呵,算这些蛮人还有点眼光……”
不待莫上阳把话说完,桑晴倏地跳过去,把嘴巴凑到师父耳边。
“师父,你平时不是说契丹人狼子野心,一心想欺负我们汉人吗?你不会真要我给那个契丹人牵坟看风水吧?”
“小晴!你年纪小小,从哪里学会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莫上阳一掌拍上她的脑门,脸上的表情更是一副痛心样。
“爲师向来是怎么说的?所有人都一模一样,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爲什么一定要将人分成辽汉呢?简直是心胸狭隘、眼光短浅,枉费爲师十几年的心血和教诲,唉!”
咦?师父说起契丹人向来咬牙切齿,今天怎么变卦了?
听着莫上阳声情并茂的话语,桑晴不明白了,盯着自己的师父,一张小脸拧得像团麻花。
“笨!你这个木头脑袋怎么就不会转弯呢?”又在桑晴脑袋上拍了一记,莫上阳摇头连连,四下看了看,而后压低嗓音说:
“我当然是真的想给那位萧先生牵坟了,要不然找你干嘛?不就是因爲你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就算进了契丹境内替那位萧先生牵祖坟,也没人会认出你是我莫上阳派出去的吗?”
啊?桑晴顿时傻眼。
受不了桑晴一脸呆瓜样,莫上阳第三次敲上她的脑门,嗓音压得更低了。
“师父可只跟你说喔,你想想,谁会跟金子过不去?爲师在大宋境内替人牵墓才收十两金子,那位萧先生一出手就是一百两、一百两金子啊!那还只是预付金,事成之后还有两百两金子等着爲师呢,你让爲师怎么拒绝得了?爲师是信任你,才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你小师兄抢着去我都没让,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什么?共三百两金子!
对数位极其敏感的桑晴算出这个数目后,立刻觉得呼吸困难。
“我去!我去!”
她蓦地抓住莫上阳的衣袖,两眼发光。这么大的一笔买卖由她做,哇,想都不敢想耶!
莫上阳侧着脑袋瞅了她片刻,忽然摆摆手。“算了,你一个人去辽国牵坟,要走很远的路,吃很多苦,我看……”
“我一个人去?”桑暗不禁有些怔愣。“没人擡轿子接我去?”不会吧?那么远的路,脚都要走断了!
“当然没有!”
莫上阳被打败似的瞪她一眼。
“那位萧先生是契丹贵族的后裔,因爲不小心得罪了契丹皇帝,才会流落到我们中原来。他要我们偷偷潜到辽国的东丹地区,替他牵祖坟改变运气,哪会有什么人擡什么轿子接你去,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要不是有一定难度,怎会出那么高的价钱?”
好象是喔!桑晴听了,仍有些发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我、我一个人去契丹,怎么知道他的祖坟在哪?要是我走错了路怎么办?还有啊……别的事可以一个人干,可牵坟是体力活,我……我一个人无论如何是干不来的……”
“小晴,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莫上阳挥手打断她的话。“这些事情萧先生全考虑到了,他不但把祖坟的地址方位全写下来了,还画了张详尽的地图,你一看就明白,而且他说了,到了东丹后自然有他的族人接应,嗯……不过,话又说回来……”
说到这儿,他忽然叹了口气,脸上作犹豫状。
“替死人牵坟是满难办的尤其是你这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泵娘去牵,嗯……我看别到时候事情没办完,你就哭着偷偷跑回来了,这样的话就太损爲师一世英明了,呖……还是算了……还是叫尚春去,爲师比较放心……”
喂喂喂!这是什么话?难道她办不成的事,小师兄就一定能办成?桑晴立刻不服气了,扯着嗓子大叫。
“师父,牵坟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小晴保证不辱使命,在辽国将上阳派发扬光大,绝对令你老人家满意!”她生怕莫上阳不信,捶胸又顿足,只差没指天发誓了。
见桑晴神情激昂的自动请缨,达到目的的莫上阳呵呵一笑,“小晴啊,你这次出去主要是避人耳目,发扬我上阳派就不必了。对师父来说,你能顺顺利利完成任务比什么都好。”
他说着,不疾不徐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精巧无比的石制罗盘,塞到桑晴手中。
“这个你拿着,是那位萧先生带来的,他们家族惯例,入墓牵坟都用它指向,图个吉利。小心点,别把人家的东西弄丢了。”
“知道了,师父。”
桑晴赶紧点头,将那只罗盘贴身藏好,后来师父又吩咐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在替师父办完这件大事后,她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奖励呢?会不会……师父夸她聪明能干,一高兴,就立她做了上阳派未来的掌门人?
因爲只顾着做白日梦,桑晴没注意师父是什么时候走的,又因爲心情太激动的缘故,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背着个包袱,怀里揣着满满一袋子碎银,手里拿着萧先生绘给她的那张羊皮地图,一脸兴奋的向师父告别了。
“师父,小晴就这么去契丹,会不会有危险?”
看见在山道又蹦又跳。快活得像只麻雀的小师妹,吕尚春站在草庐门口,不无担心地问。
“怕什么,”同在一旁送行的莫上阳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说:“小晴不是整天嚷嚷着没机会一显身手吗?这次就让她在山底下好好露一手,看她以后还会不会那么好奇!”
“话是这么说,可是……小师妹从未出过山,一下山就让她办这种事,是不是有点那个……”
“那个什么?你想说爲师过分吗?”莫上阳一瞪眼睛。
“不不!弟子不敢。”吕尚春嗫嚅着退开一步。
“年轻人多磨练没有坏处,小晴想去,就让她去好了。”莫上阳说着,一甩宽大的衣袖,转身回屋子。
最后看了眼小师妹越变越小的身影,吕尚春也急急跟着师父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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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天后
一脚高一脚低的踩在辽宋边境那片茂密的树林中,前些日子悠哉悠哉的桑晴,此刻却神情慌乱地往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