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耶律弘仍在迟疑,孙乌氏心中焦急,在磨著嘴皮又劝说几次无效后,终于使出最厉害的一记手段。
“王爷……肆儿可是王妃姊姊唯一的骨肉,姊姊去得早,没能亲眼看见肆儿成亲,心中肯定遗憾。我想姊姊要是在的话,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肆儿在婚姻大事上一时鬼迷心窍。王爷您宅心仁厚,不忍心用对待奸细的法子去对付那个女人,我可以理解,但是您有没有想过,那女人一日不除,肆儿就一日不得安宁?
如果哪一天,肆儿真的因为那女人而有个什么闪失,而我们又没尽到做长辈的责任的话……王爷您说,我们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姊姊?\"
听孙乌氏提起他已逝的爱妻,耶律弘的心立刻乱了,心烦意乱的他在孙乌氏连番轰炸下,终于头一点。
“好,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王爷,这就对了,您放心,把一切交给臣妾就是了。”见目的达成,孙乌氏轻轻一笑,声音柔和至极,眼中却尽是冰冷。
不是她心狠手辣,她也是迫不得已的。想她孙乌氏有才有貌有手腕,却因为正王妃那个贱人的缘故,一辈子只能当侧王妃,一辈子得不到幸福,所以她要那个贱人的儿子和她一样,水远活在无边痛苦中!
包何况,一日不除耶律肆,她的儿子耶律达就永远没有当少族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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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黄昏,耶律肆在王府别院安顿下来没多久,耶律弘忽然派人传话,要他带著孟千竹一起住回王府。
对于这个令人意外的消息,耶律肆感到困惑不已。
案王这是怎么了,态度说变就变?这……不像他素来爱面子的作风啊?
因为怀疑其中大有名堂,耶律肆原本不想带孟千竹回去,但孟千竹知道后,便在一旁好言劝他:“父子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呕呕气也就算了,既然他老人家传话下来,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说到底,她实在不愿看到他们父子俩为了她心生嫌隙。
听了孟千竹的话,耶律肆想想也有道理,何况父王一向疼他,说不准这次真的主动让步。
用过晚膳,耶律肆轻衣简装,带著孟千竹和风烈,驱车来到耶律王府。
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耶律弘的侧妃孙乌氏。
“肆儿,孟姑娘,你们来了。王爷身体不舒服正在休息,南院我已经派人打扫好了,有什么需要尽避跟我说。”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孙乌氏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话。不过……她睑上带著笑,态度还算平和。
见到孙乌氏,耶律肆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在外奔波,对父王这个妃子没多少印象,只知道母亲死后,她将府里的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这一日,直到快就寝了,耶律肆才在花厅里见到父亲。
对这次见面他并不抱什么希望,也没指望父王会和颜悦色对他,孰料,父王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
“肆儿,你每次回来都来去匆匆,这次你就多待几天,等过了秋季狩猎大会再走吧。父王老了,来日无多,这次见了你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也许很快就要到地底陪你娘了……”
望著父王已经斑白的头发,以及在烛光下倍显老态的脸庞,耶律肆眼前顿时浮现儿时父王教他骑马射箭时的英姿,心底不禁泛起一股酸涩,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
这二仅父子俩谈了很久,气氛颇为融洽,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孟千竹的名字。
之后的几天,父子两人又见了几次面,但耶律弘始终不愿见孟千竹。对于这一点,耶律肆不敢太强求,毕竟父王年纪大了,许多事情要慢慢来,至少现在父王已接纳千竹进家门了,他相信以后一定会渐渐好转的。
他的想法相当乐观,而孟千竹这些天也很乖巧的待在王府里,哪儿都没去,但她心中那份沉重却一日比一日深。
她一入王府,在见识到比上京更强烈、更具地方特色的契丹建筑同时,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
难受,真的好难受,但将心比心,她若是叠剌族的一员,又会怎么看待一个抢去他们少族长之心的汉女呢?
整个耶律王府,除了耶律肆和一直跟著她的丫鬟顺儿外,没人给过她笑脸看;而顺儿,整天含泪向她哭诉,在府里是如何彼人欺负……
没关系,她会挺下来的,比起那些压在耶律肆身上的压力,这点小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刻,她才体会到,上京那各民族杂居的大城市里,虽然流言蜚语满天飞,但至少那里还算宽容,不像在此处,除了深深的敌意外,再感受下到其他。
说实话,她很想早点离开这里,越早越好,但耶律肆总想让他的族人接受她,让她正式冠上他妻子之名。而当看著他那张热忱的脸时,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况且,自从决定和耶律肆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把名分的事放在心上,两情若是久长时,厮守著也就满足了,何必苛求太多呢?
但耶律肆说什么也不同意。
“我不能这么委屈你!\"每次,他都这么说。
委屈?和他在一起,她怎么可能受委屈呢?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天空才刚刚发白,孟千竹就起身站在厢房的窗前,默默眺望远处连绵不断的阴山。
这些天也许是因为耶律肆刚回来,忙于应付族中的大小事务,很少陪在她身边的缘故,所以她总是心下在焉、夜不能寐,脑中反覆惦记著耶律肆,以及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正在这时,似曾相识的清冷女音从门口传来,带著一丝傲慢。“孟姑娘,今天是我们叠剌族狩猎大会的日子,肆儿让我接你一起去。”
孟千竹诧异回头,原来是第一天招呼她和耶律肆的孙乌氏。
“王妃好。”孟千竹赶紧上前行礼,眼睛很自然地瞟向她身后。耶律肆呢?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不用看了,肆儿已经先去了。”仿佛知道她的心语般,孙乌氏淡淡说著,有些不屑地瞟向孟千竹。“狩猎大会男女是分开的,女人全由我管,所以他让我来照顾你,你换件衣服跟我走吧。”
突然被邀请参加叠剌族的秋季狩猎大会,孟千竹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这说明大家正在慢慢接受她,不是吗?
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带著自己也说不出的兴奋,孟千竹换上一件漂亮的绿色裙子,在腰间扎了条东带,想到顺儿为她拿早餐去了,怕她回来发现自己不见了会著急,便在桌上留下张字条后,才满心欢喜的跟著孙乌氏离开。
孙乌氏带著孟千竹坐上马车,一路上走得很急,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时,就已经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苍轮山。
苍轮山是阴山山脉南麓的一支,素以秋季猎场闻名,风景壮丽,山顶上还有座长年不歇的瀑布。此时是深秋时分,瀑布的水量虽然小了许多,但远远望去,飞流直下的巨大水帘还是像条雪白的五带,挂在半青半红的山林间,煞是好看。
就在苍轮山的半山腰上,搭著个巨大的石柱形台子,这里就是叠剌族每年秋季狩猎的主会场。
“孟姑娘,到了。”
马车在一个倾斜的山坡脚停下,车末停稳,孙乌氏就迫下及待的拉著孟千竹跳下马车往前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