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
“月亮好象着火了……”皱起眉,杜雨暄喃喃自语。
他但笑不语,满脑子想着,再过几年,也许他们身边就会多两个顽皮的小孩,陪他们一起晒月亮。
“月亮里……有车子……”目光盯在玻璃瓶上,杜雨暄觉得脑袋越来越疼,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清晰。
“月亮里没有车子,你看到的可能是兔子。”他打趣。
“车子冲出去……车子掉下去……车子在翻转……车子……车子着火了!”她越说越激动,整个人直发抖,脑子里的片段迅速拼凑,象是在修补裂缝一般,痛得她大叫。
察觉她不对劲,卓文熙立刻翻身坐起。“雨暄,你怎么了?!”
“车子着火了、车子着火了……”
见她瞠目直瞅玻璃瓶,仿佛着魔似的,他忙不迭拿开那个瓶子,可情况并没有好转。
“车子着火了!车子着火了……妈……妈妈!”她全峰颤栗,神色惊惧,激动的喊叫。
“雨暄,你别怕,我是文熙,我在你身边陪着你。”拉她坐起,他把她颤抖的身子圈在胸前,试图让她冷静。
可现在杜雨暄双眼失神,根本没把他看进眼里,只是不断重复着,“车子着炎了……快救我妈……救我妈……”
重整过后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开始播放,她看到母亲开车载她,车子疾驶,她好害怕,突然间,车子冲出跑道,掉下山坡,她弹出车外,看见车子一路翻滚……
“雨暄,你清醒点!”卓文熙轻拍她的脸,担忧全写在脸上。
“车子……车子爆炸了……不!不!妈——”突地,她尖声喊叫,用尽力气的哭喊,下一秒,气一虚,竟晕厥在他怀中。
“雨暄!”
抱起她,卓文熙满心焦急地朝屋子方向飞奔。
银色月光洒落大地,恍若施展魔法的光芒,笼罩着整座宅院,无人的后院,月光显得格外清冷。
第9章
到母亲坟前上香回来后,杜雨暄一个人在后院的椅子上静坐。
卓文熙拎了件外套,缓步走来。
“天气变冷了,穿上外套,免得着凉。”在房内窗边来来回回十多趟,她一睁眼就是抱着他痛哭,因为十年前的记忆,全回笼了。
“谢谢你。”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又跌进静谧的世界中。
看着她憔悴不少的脸庞,卓文熙很是心疼。
昨晚她大哭过后,也告诉他车祸发生的真相。原因竟是她母亲得知她父亲有了外遇,还相约要到澳洲游玩,当时她妈妈带她到住在山上的一位阿姨家采果,获知消息,便带着她想去阻止,只是因为不熟山路,车速太快,以致冲出了护栏,她在车子冲出后弹出车外,幸运获救,但她母亲则连人带车一路翻滚落下山,最后车子还爆炸……
那画面,太残忍,难怪她会那么惊恐。
可更残忍的是,那个导致她和母亲出车祸的女人,竟是这十年来她一直当成亲生母亲的颜丽!
昨晚她打电话给她父亲,的告诉他她已恢复了记忆,并控诉他为何那么残忍,要她把害她母亲车祸身亡的间接凶手当成是自己的母亲,她连边骂,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后来还是他接过话筒,和她父亲沟通,才明白了她父亲的想法。
当医生宣判雨暄失去记忆,她父亲不想女儿再遭受失去母亲的重大的打击,正好那时他身边的女人是颜丽,于是便将错就错,让女儿把颜丽当亲娘,至少她还有个“圆满”的家。
只是他尽心尽力想照顾女儿,但当他看到她的脸时,总会想起死去的妻子,自责懊悔的情绪让他实在受不了,只能消极的选择逃避,常年滞留大陆,除了每个汇给女儿十万,也另外汇十万给颜丽,要她好好照顾女儿。
卓文熙把女友在家受到颜丽母女排挤的事告诉她父亲,杜父极为震惊,因为他全然不知情,还以为每个月的十万块会让见钱眼开的颜丽把女儿当小鲍主般善待。
“你父亲方才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到家了,你要回去一趟吗?”外套滑下,他帮她再度披上。
“我暂时不想见他。”她茫然摇头,眼神望向他,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他肯定的点头安抚。“你放心住在这儿,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不管她的父亲想见她或是想道歉,一切都要等到她心情平稳后再说。
他神色肃穆的再问:“关于陈坤泽的事,你要让你父亲知道吗?”
她看了他一眼,“你已经确定他和我姊……”这个姊字一出,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我确定。”他笃定的点头。
早在他带她重温旧梦前,私下便已吩咐吴明去查这件事。
吴明约了陈坤泽吃饭喝酒,三两下把他灌醉,爱现的陈坤泽什么都说了,骗婚的主谋的确是颜菁彤,是她看继妹不顺眼,知道她有一笔巨额私房钱,也晓得她一直想搬出去住,便要陈坤泽去接近她,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哄骗诱拐,先骗走了她的一千万,再骗她一个人搭机到漫哥华,让她在国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真的是啊……”杜雨暄没有激动,反倒喟叹一声。“没想到,痛苦的不只我一个人。”她苦笑。“我感觉自己在家里受尽委屈,但相对的,她们……一定也觉得每天要装我的亲妈妈亲姊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她这么想,令卓文熙始料水及。但,这就是她原本体贴善良的个性不是?
遇到这种事,一般人大概会直接杀回家,把伪装的亲人揪出怒骂一顿,再恨恨的指控设计骗人的恶行,但她在伤心难过之余,却还换个立场去替那对恶待她十年的母女辩驳……这是一种很天真也很傻的行为,他并不赞成。
犯罪的人,就应该接受法律制裁。
“我已经搜集了证据,只要你点头,我就会请律师提告。“吴明已经录下陈坤泽的告白,证据就在他手中。
一想到他们那样对她,他的心就如刀害割,如果她没遇到他,虽然她懂英文,但难保波兰游客被虐死在温哥华机场的事件不会再重演。
“提告?不,我没想过要告他们。”她的语气微弱却坚定。“以前我以为我各父亲同姓,姊姊和母亲同姓,所以我们家分成两派,父亲很疼我,不疼姊姊,母亲疼姊姊却不疼我;父亲每个月汇钱到我的户头,但他并没有给姊姊,我想姊姊心中的不平出自于此,所以,她才想骗我的钱。”
“没有任何一件犯罪行为,可以因为‘心中不平’就无罪。”
“我知道。”她反握他的手,感受到他的心疼与愤愤不平。“如果我没恢复记忆,也会因为亲姊姊设计骗我而生气愤怒,但想起一切后,我对这件事却有了不同的想法,心情也平静许多。当初是我父亲做了错误的决定,他把两个不相容、不同世界的人硬凑在一块,造成我们的不快乐,才会衍生出这场骗局,实在不能只怪她们。”
“所以,你确定不提告?”她的想法,他懂,虽然无法完全接受,但他尊重她的意思。
“嗯,那一千万就当是赔偿这十年来她对我的不满,和她的不快乐。”这错,毕竟是父亲造成的,也许当年她母亲颜丽也有错,但该负最大责任的仍是她父亲。
静下心想过后,她便明白最无辜的人其实是姐姐,她无端卷进这场家庭悲剧,原本期望的父爱落空,又多了个和她分享母爱的妹妹,心里一定有很多不满。
“那,要告诉你父亲吗?”
“既然不提告,也别说了。”如果父亲知道,他盛怒之下,绝不会放过他们母女的。“你一定无法理解吧?可是我妈妈都去世十年了,现在再追究谁该负责任已无意义,至于姐姐和陈坤泽联手骗我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若真提告,只是另一个家庭的悲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