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蒲从云先是一愕,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死死盯住她。“……妳是说?”
“那天信上的署名,其实是你。”说这话时,卓葶心里一阵慌乱,撇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妳以为约妳的人是我,才跑去重阳峰的?”蒲从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什么,嗓音有些变调地急声问。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那封信是你大哥冒充你的名义写的,约我在重阳峰见面,我一高兴,就什么也没怀疑的跑去了,没想到却中了他的圈套。”
蒲从云听了她的回答,整个人惊喜交加。
明明该恼怒兄长冒名害人的,可他偏偏并无半点怨气,有的只是知道真相后的喜悦。
原来她有情的是自己,不是兄长!
“那我二哥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在那里?”高兴之余,他并未忘记正事。
“他好像一直在监视你大哥。”卓葶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天,我发现来人是你大哥,就知道事情不妙,想逃,却被你大哥冲上来紧紧抱住……”看着蒲从云变得相当难看的脸色,她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继续说!”蒲从云深吸口气,努力压抑住升腾的怒火。
“他是从后面抱住我的,说好喜欢我,要和我……”她蓦地顿声,浑身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见她脸色苍白,蒲从云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我……不怕。”卓葶感激地笑了笑,旋即抽回了手。
“然后呢?说重点。”
“然后?你知道的,我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早就吓傻了……”卓葶偷觑蒲从云一眼,发现他没听出自己的前后矛盾,又继续说。
“这时你二哥出现了,他说早知道你大哥居心不轨,扭着你大哥要去长老会问罪……后来……后来他们俩就打起来了,他俩的手下也打起来了……我乘乱想溜,却被你大哥发现,一掌打昏,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你送回厢房了,其他的我真就也不知道了。”
即使她说得很简略,蒲从云还是从她的话里将整件事拼凑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哥以为自己可以天衣无缝,没想到二哥老谋深算,一直紧盯其后,两人肯定是扭打时不小心失足跌落悬崖,他们的手下见主子出事,自然死的死、逃的逃,没人敢留下来承担这些罪名。只可怜了小葶,平白无故受了一场惊吓。
想到这,他的目光不禁移到卓葶细女敕的脸蛋上,不无歉疚地说:“卓姑娘,这次害妳担惊受怕,是我蒲家不对,妳想要什么样的赔偿,尽避说出来,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答应妳!”
卓葶闻言微愕,而后笑着摇头。“他们都已经付出代价了,我也没什么损失,过去就过去了,没什么好赔的……”
蒲从云见她笑语盈盈,整个人有说不出的灿烂,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搁在桌上的小手。
她一惊,想要缩回手,却被他用力一拉,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说实话,从见到妳的第一眼起,我就对妳有着很特别的感觉,原以为那只是我一厢情愿,没想到妳也有着和我同样的感觉。妳是命中注定的土司夫人,而我,居然成了寨子里唯一的继承人,这件事说起来十分残酷,但我必须去面对。现在我想说的是,只要想到接下来会和妳怎么样,我就很期待,非常、非常的期待……”他贴近她耳边,淡淡的发香在鼻端荡漾,他喃喃低语。
当天晚上。
卓葶吃过饭,美美的泡了个澡,再换上一身舒适的柔软长袍,有一下没一下梳着自己尚未干透的秀发。
将屋子收拾干净的翡翠点上熏香后,看了眼坐在床头发呆的俏人儿,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姐,妳还好吧?”
自下午蒲三公子离开后,小姐就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没事。”
卓葶收回游荡的心神,露齿一笑,看得翡翠有些发愣。
知道小姐并不是大家闺秀那一类型的女孩,但没想到,小姐竟也有如此妩媚的一面。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吗?是蒲三公子?
见翡翠傻傻地盯着自己,卓葶放下梳子,奇怪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不,我只是觉得,小姐今天特别漂亮。”翡翠由衷地说。
“嘻嘻,妳什么时候嘴那么甜了?”
卓葶嘴里说着,却掩不住开心,将翡翠拉到床头一起坐下。
“我知道了,翡翠,妳有事找我帮忙?”
“没有啊,我只是想……小姐,妳今天是不是特别高兴?”
“我每天都很高兴啊。”她乐孜孜地笑,忽然又沉下脸。“当然,大人关我禁闭的时候例外。”她笑着拍了翡翠一记。“好了,时候不早了,妳回房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困,只想抱住被褥想女儿家心事!
“那好,晚安……”
看着卓葶迫不及待将自己裹进被子里,翡翠打了个哈欠,也有些倦意。
不过她尽责地将房里多余的蜡烛灭掉,只留下角落里的一盏,才打开房门,转身走了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卓葶瞪大眼睛望着帐顶,胸口上下起伏。
冷静、冷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断告诫自己,却丝毫没法子抑制内心的欣喜若狂。
一直以来,蒲三公子给她的印象,就是爱找麻烦。
真爱找她的麻烦啊!
什么都看她不顺眼,总是和她过不去,从一开始在小屋里就不让她睡觉,到后来一次又一次别有用心地找她谈话,原以为他该很讨厌她的,没想到恰恰相反,他竟老早就喜欢上自己了!
呸,呸,亏她还自认聪明,实在有够迟钝!
不过……她并不是真正的土司夫人,也没打算嫁人……再说,大表兄好像另有什么图谋……他们俩似乎不太可能……
漾起的笑顿时僵住,想到蒲从云知道真相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她整个人都难过起来。
“小葶,小葶?”
刻意压低的男子声音突然传来,卓葶听出是大表兄,连忙从床上爬起,将厢房门打开。
“你睡不着啊,这么晚还来找我?”见到一身便装的葛庭安,她奇怪地问。
“睡不着倒不至于,有点小事,想请妳帮忙。”葛庭安笑笑,跟在她身后走进厢房。
“帮忙?深更半夜的帮什么忙?”瞧大表兄表情怪怪的,卓葶不免狐疑。“你在搞什么名堂?”她问。
梆庭安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她。“妳相信妳大表哥吗?”
听了他的话,卓葶更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家表兄,不知他在发什么神经。
“妳一定要相信大表哥,大表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整个家族好。”葛庭安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青花瓷瓶……
第九章
同样是深夜,地处西侧的一处华丽府邸完全被白色覆盖,所见之处莫不冷冷清清,透着萧条,偶尔有人穿梭其间,也是来去匆匆。
“黎姑娘,节哀。”一名好心的大嫂路过,看见灵堂里的女子哭得凄凄切切,忍不住上前劝解。
灵柩前跪的正是蒲家大公子生前最宠爱的小妾黎媚儿。
她一身白衣,披麻带孝,左手挽着一只花篮,花篮里装着许多素白小花,其中大部分已被她洒到棺木上。
“黎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以后的路还长,妳……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好心大嫂又劝。
“妳别管我!”
黎媚儿非但下听,反而一把推开那个好心大嫂,然后歇斯底里地扑到棺木上一阵猛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