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小小苗人,也敢如此嚣张!钱浩满肚子火,没心情听曲羡林说什么,刷地一下拔出宝剑。
“小子,放下小姐!”他冷喝一声。
蒲从云连正眼也没多瞧对方一眼,抱着卓葶直往前走。
“你……”被人小觑,钱浩气得浑身发颤,长剑一挥,朝着蒲从云后心直剌过去。
见身后光如闪电,整个人陷入混乱的卓葶倏地清醒过来。“钱大哥,不要!”她失声大叫。
身后风声响动,蒲从云抱着卓葶旋起一脚,钱浩手里的长剑顿时被踢飞,他眼眸一挑,冷冷问道:“还要打吗?”
“不……怎么可能?!”看着没入树干的剑柄,钱浩不相信自己竟会被人一招击败。
现场气氛紧张,卓葶抓着蒲从云的衣襟,虚弱地开口。“蒲公子,请你放我下来……”
蒲从云低下头,瞪住卓葶的目光隐晦难懂。
卓葶不敢看他的眼睛,扭头轻唤钱浩。“钱大哥……”
“小姐,属下在!”钱浩倏地回神,面无表情地从蒲从云怀中接过卓葶。
“你怎么找来了,葛大人呢?”身子一动,脚上就疼得厉害,卓葶唇色苍白地问,想用说话分散注意力。
“有人见妳往北出了寨门,猜妳大概又来看湖了,所以就过来看看……”见她左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上面还有血迹,钱浩一怔,忍不住担心地问:“小姐,妳怎么伤成这样?”
“没什么,是我不小心,踩到捕兽夹……不小心卡了一下……”她笑得虚弱,想了想忽然抓住钱浩的手,小声道:“不要怪他们,是我自己走岔了道,和他们无关……”
蒲从云听了觉得刺耳,冷哼一声,转身想走,瞥眼瞧见卓葶没有血色的脸,不禁又扭头叫住曲羡林。
“你赶紧回寨子,把几个好大夫都叫来!”他脚程快,本该自己去,偏又拉不下这张脸。
“不麻烦了……”卓葶轻咳一声,气息虚弱地说道。
“怎么,妳不相信我们苗家流传千年的医术?”蒲从云没好气地瞪她。
“我家大人虽是朝廷命官,却也略懂医术,不劳公子费心!”没等卓葶开口,钱浩就语气恶劣地插话,也不看蒲从云,见曲羡林领命后赶忙跑去找人,也抱着卓葶走开。
卓葶满怀歉意地看了蒲从云一眼,而后向钱浩小小声的求情。
“你别和葛大人说我偷偷跑来看湖好吗?免得他又念我……”
“妳伤成这样,以为我不说,大人他就不会知道?我看妳还是安心养伤,别胡思乱想了。”
“那……好吧……”眩晕再度袭来,卓葶无力地闭上眼睛。
天已黑,四周再无人迹。
蒲从云站在原地,面色黑沉,脑子里满足卓葶的身影。
这丫头,一会儿是广寒子的弟子,一会儿又变成下任土司夫人,她究竟是什么人,她来苗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瞧她一心想成仙的样子不像作假,但和那个钱姓小子关系亲密,也不像演出来的……
垂下眼帘,他仔细回想,忽然瞥见路旁一只绣花鞋。
是她的!
蒲从云心念一动,将鞋从草丛中拾起。
“休想欺瞒我,等着瞧,我总会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
目光在沾满血污的绣花鞋上停留片刻,他喃喃自语,而后转身走进茫茫的夜色中……
简单的四角楼、简单的陈设,在朝廷特使葛庭安眼中,这种只能勉强称得上整齐的屋子,偏偏是他现在的落脚处。
“苗人好歹也有上千年历史,怎么尽扒这种破楼?难看不说,还靠街,吵都吵死了……”葛庭安百无聊赖地仰头看天。
“拜托……你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躺在床上,卓葶嘴里说着,见婢女小心翼翼为她换药,蓦地想起自己该表现一下了。“唉唷,好疼,我快死了!”她大声嚷嚷。
梆庭安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小葶,妳还真会说笑,多少天了,伤口早就愈合得差不多了,还疼得快死?”幸亏他略懂医术,要不还真被这小丫头给骗了。
“你什么意思,说我在装吗?你去卡一下试试,看有没有我这么疼!”被人一语点破,卓葶板着脸,不服气地说。
梆庭安摇摇头,睇向床上俏丽的容颜。“我看妳啊,根本就是在逃避现实!”
“逃避现实?我?哈,笑死人了!”卓葶立刻不以为然地哼给他听。
“妳别嘴硬。”葛庭安走过去挥挥手,示意婢女动作俐落些。“今天苗寨的两位公子都问我妳身体怎么样了,能否一起用饭……”
“噗--”卓葶刚吞进嘴里的药汁全数喷了出来。“咳、咳……我可是病人,病人的神经一向脆弱,你最好别说刺激我的话,免得我病情加重,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梆庭安讥诮的视线落在她略显狼狈的小脸上。“我瞧妳倒是精神满好的……怎么,要我答应他们吗?这可是妳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我没你想的那么幼稚,才不中你的激将法!”她故意扭开脸,看也不看他。
“小姐,药。”婢女收拾完床褥,将药汤送到她眼前。
卓葶瞥了眼葛庭安。“葛大人……注意,别再害我喷药!”她张口,用手夸张地捏住鼻子,喝下那碗又苦又涩的黑呼呼药汁。
婢女收拾好药碗,退出厢房、掩门而去。
没了旁人,葛庭安坐上床缘。“小葶,妳老这么装病,我看不是办法。”
“喂,我刚才怎么说的,小心被你刺激又吐出来!”卓葶才不理他,溜的一下滑进被窝,又卷了卷被角,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葛大人……晚安……”
她本来就爱睡觉,药汤里又掺了几味安神的引子,一下肚,整个人就开始迷迷糊糊。
“才到晌午妳就跟我说晚安,想气死我吗?”葛庭安用力拍着她的被子。
“呵呵……”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她却忍不住大笑。“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开心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妳三天三夜不睡觉?我看还不如成仙现实些!”葛庭安不层地撇撇嘴。
“什么口气嘛,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刮目相看!”
梆庭安闻言,忍俊不已地点头。“妳说的对,是我口气不好,我道歉。这样说吧,等妳得道成仙那一日,为了风光门楣,我一定泥塑金身为妳修庙,这样妳可满意?”
“你会那么好心,我才不信……”卓葶昏昏沉沉地应道:“反正我要睡觉了,拜托你别吵我就行……”
看她已陷入迷糊的小脸,葛庭安无奈地起身。“贪吃、贪睡、爱做白日梦,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我爱做白日梦,你不也是?整天想着升官发财,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她不服气地反驳,随后打了个哈欠。
“我这叫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哪和妳一样!”葛庭安拂袖,声音不屑。
大人又在和卓姑娘拌嘴了,刚进屋的钱浩顿时笑出来。
“钱大哥,你来了正好,你给我评评理……”卓葶瞇着眼,半睡半醒地嘟囔。
世界这么大,人各有志也不奇怪啊,凭什么大表哥一心当官是光宗耀祖,她想成仙,就得被人笑话?
钱浩还没回答,就被葛庭安拉出门外。
“怎么样,查出来了吗?蒲从云为什么派人暗地调查小葶?”
有这样的事!卓葶在屋里听了个大概,一时间睡意全消。
“属下找人问过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钱浩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