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因为多年前听了爷爷、女乃女乃的爱情故事,我就一直想写一本简单且平凡的爱情故事,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爱得你死我活的爱,而是那种细水长流、情感慢慢滋长的爱,如今能将这本书完成,我真的很高兴。
书中的男女主角自小就熟识彼此,我的爷爷、女乃女乃也是。女乃女乃是爷爷的童养媳,很小的时候就住进爷爷的家,十八岁嫁给爷爷,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六十年的岁月,我从不曾见他们吵架过。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时,总能见到他们两人坐在家门口前聊天,等五个孙子孙女放学。
当时我的年纪还小,尚不懂大人之间的情爱,只是觉得爷爷和女乃女乃的感情不错,也不了解到底他们的爱有多深,直到女乃女乃去世的那个晚上,他们之间的深情深深震撼了我。
当时爷爷双手紧紧抱著女乃女乃,低著头不断对女乃女乃说话,直见女乃女乃紧闭的双眼不断的流出泪水;断气前一秒,她的手仍努力握著爷爷的。他们的爱虽然平凡、简单,却令周遭的人感动且羡慕不已。这份爱给了我灵感,用灵感写成了这本书,希望正在读这本书的人都能喜欢。
有了男朋友之后,我才发觉在现实生活中的相爱真的不容易,少女时代的幻想爱情在自己的编织下总是美丽且毫无困难的,但不管爱以何种型式出现在你生活里--轰轰烈烈也罢,淡如清水也好,但别忘了要爱得勇敢、爱得快乐才好。
第一章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躺卧在树下,闭起双眼让意识坠入二十年前的时空。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爱上她,正确一点的说,第一次的见面,他曾认定自己会讨厌她一辈子--那个哭闹起来声音很大且脸会皱成一团的女乃娃。
就是她那惊人的哭声,引他在一个骤雨急下、狂风疾扫的夜晚,在龙宅的后院捡到她们母女。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冬天的冷,女圭女圭的妈妈早巳晕死过去,襁褓中的她几乎快在大雨中溺毙。
他急救了女乃娃,不一会儿,她吮著他的大拇指,沉沉的在他怀中睡去。
那晚,她的生命在他手中获得重生。
他将她们带回家,龙家的老女乃女乃收留了她们,并让她们在龙宅住下。
接下来的两年,他渐渐体认到他为自己捡回来个大麻烦--虽然两年后她的脸不再皱得难看,可称得上是漂亮女圭女圭,但都无法改变她是大麻烦的事实。
最惨的记忆是他念中学时,家人每天除了为他准备便当,还得为他准备女乃娃让他背著上课。中学三年,他身旁的位子坐的永远是她--一个不足六岁的女娃,只因为她离不开他。
只要他一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她就哭闹不休,连她的母亲都拿她没办法,唯独他能使她平静下来。
和他同龄的孩子每天都可以无忧无虑的到处玩耍,只有他得去哪里都带著她,无法尽兴的玩。他也曾对她发过脾气、心里不平衡过,但只要她一哭,委屈的蹲在角落哭,他的脾气就无法持续。
渐渐的,小表头知道他的弱点,往后他才想责备她,她就开始掉泪,惹得他每次想生气,最后却都以向她道歉收场。他曾想,这一生,他是被她吃定了。
她对他的依赖是如此自然;捡到她的那一年,他的父母因飞机失事刚过世,他原以为他再也快乐不起来,将要痛苦过一辈子了,但她的出现打乱了他萦绕下去的痛楚,那份痛楚渐渐淡去,她填补了他丧失父母的空虚。
他也曾以为她对他的依赖会持续一辈子,他也已准备以完全认命的心态照顾她一辈子,但他十六岁那年--那件意外发生不久后,她离开他的生命,几乎是绝然而去。
他曾假想过如果有一天她郡小小的身子离他而去不再纠缠他时,他定不会有太大的痛苫,至少不会比丧母之痛痛苦;但意外发生的那天,他知道他错得多么离谱。
之前的假设没有爱掺入,不成立。
当他看到她小小的身子无生命力的淌在血泊中时,那一瞬间,他身躯里的灵魂似被抛掷向高空,四周空气快速收缩又瞬间膨胀,同他的灵魂在天空炸毁。
那一刹那,他明白他的心长久以来已遗落在她身上,他爱上了她,深深的--那年仅六岁的小女孩。
回过神,龙劲睁开眼凝视天空,看著飘浮的云朵,渐渐拉回思绪,站起身拍拍牛仔裤上的沙尘,男人结实昂扬的身躯在阳光照射下格外耀眼。
她要归来了,他知道。
今天,她如一把精致的银钥匙开启他深藏已久的记忆--那触及他心中柔软地的记忆,他能够感觉到她要归来了。
是该回来了,回到她的归属。
李依岚将收拾好的衣物放进棕色的皮箱里,她真的希望时间就此打住,好让她永远不用和她即将“下嫁”的丈夫碰面。
下嫁吗?
是啊,也确实是下嫁,不过由她自己的解释来看不是由贫嫁到富,而是向下嫁--由台北远嫁到屏东。
婚姻要门当户对、男女要重视身分高低在她的价值观里根本不存在。
男女双方交往,如果有那一方存著自己配不上对方,那无疑是在侮辱自己和自己的双亲。
如果认为自己的学历配不上爱你的那个人而看轻自己是大可不必;反过来想,他爱上学历不如他的你必是你有吸引他的地方,而你所吸引他的人格特质可能刚好是他所没有的。既然如此,何不快乐轻松的接受他的爱呢?
如果是认为门不当户不对就更没必要了。每一个人都是父母生养的,对方的父母流了汗水生养他,你的父母也流了汗水培育你,既然都同样是流汗水,那有贵贱之分?大不了只是汗水流的多寡之分罢了。职业本不分贵贱,是庸俗的人给予等级之分的,她一直这么认为。
这桩婚姻她觉得委屈吗?
也许有那么一点,但这桩婚姻毕竟是母亲生前为她所订下的,能让母亲安心的走她也开心。
不过她仍小小的希望时间就此打住,当然时间不可能就此停止,她的生命之轮也依旧在转动。
走出和母亲同住多年租来的家,她一点也不觉得悲伤。
屋子是冰冷的,是物质,不值得她回顾;她和母亲相处的回忆,她藏在心中带走了,才是最重要的。
临终前,母亲才告诉她那名唤龙劲的男人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他认识她也有好多年了,六岁以前她和母亲还曾住饼龙家,不过,她对他的记忆是模糊了。
她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答应母亲娶她,她猜想可怜她的成份居多。
“时候不早了,小姐。我们可以超程了吗?”
时候确实不早了,下午二点,开车到达屏东也快入夜了。
想了一会,她温吞的开口:“大叔,您先开车回龙家吧,依岚想自己坐火车过去。”看来,龙家的好意是要被她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孩躇蹋了。
“这怎么行?老太太还特别吩咐一定要平安的接到小姐,平安的送小姐到龙家。”
可她一坐车……“呃……算了,我们上车吧。”她一方面羞于解释她坐不得车,一坐就晕、就吐,一方面也不想为难大叔。也许等会她吐得一塌糊涂时,大叔自然就会发现她想搭火车的原因了。
不到一个小时,龙家的老司机总算知道未来少女乃女乃不愿坐轿车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