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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冰厚三尺,素雪复千里。
才不过三天光景,雪山已从细雪轻飘转至大雪纷飞,除了终年积雪不溶的山顶外,现在连雪山堡周遭也复盖上皑皑白雪,举目所及,净是一片银白世界。
地牢里,言儿衣衫单薄,冻得直打哆嗦,她虽数次运气御寒,仍抵不过透骨寒气,牙齿不住喀喀作响。
慕容雁原本低头想事情,见她如此,一言不发地走出地牢,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件白毛大衣。她打开铁栏门,将大衣递给言儿,“披上吧,雪山堡的冬天寒意刺骨蚀人,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她也是在住了好多年,内功渐强后,才逐渐习惯这种几乎要把人冻成冰雪的严寒天气。
言儿早冷到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一看到来了救星,忙不迭起身接过,但因为实在太冷,手脚僵硬不听使唤,费了一番工夫才将这件救命大衣穿上身。不多时,她便感觉全身气血活络,身子也跟着暖和起来,“哇,嫂嫂,你这件宝衣好厉害,我才穿上一会儿身体便热了起来!”
慕容雁淡淡答道:“那是我搜集雪貂的毛所制成的,它们终年生活于雪山之巅,其毛风雪不透。”那时她刚被独老带到雪山,初秋乍起的寒风已刮得她椎心刺骨,后来偶然问见到居住在雪地里的雪貂,它们一身银毛白绒柔密,在雪地上行走完全不觉寒冷的样,便兴起动手做一件雪貂衣的念头。
但貂儿那么小,制一件衣服少说也得十数只雪貂的皮毛才够,更何况她根本不忍捉貂活取,所以只得拣拾雪貂月兑落之毛,等到她终于拾够,制成一件衣服后,已然习惯这种冰天雪地的生活。
“那可真是珍贵,谢谢嫂嫂!对了,那嫂嫂你呢?你把这件雪貂衣给了我,自己怎么办?”她见她不过加了件外衫,不禁为她担心。
“我习惯了,不觉得冷。”那倒是,像今天她冷到浑身打哆嗦,觉得全身血液都凝结了,嫂嫂却依然神色自若。唉,她的内力果然仍差嫂嫂差得远呢!
见慕容雁完话后便又盯着烛火瞧,言儿小心翼翼地道:“嫂嫂,你连冻都不忍我冻着,更何况是要杀我,你不要再说违心之论了,你爱哥哥,也疼言儿,你跟我回去忻亲王府,让我们再像以前一样生活好不好?”那日嫂嫂当着人的面,要每日拿少许解药总她延缓毒性发作,但她并未这么做,可她也没毒发身亡,她才知道原来嫂嫂骗了大家,她根本就没让她吃下什么百足蚀。
只不过这些天不论她怎么说、怎么问,嫂嫂就像没听到般,完全不搭理她,后来是她冷到不出话来才闭了嘴,现在好不容易嫂嫂愿意开口了,她可得把握住机会。
可惜慕容雁虽然听见了,没有回答,此刻她心里矛盾不已。言儿说得没错,因为她爱平珏,所以绝不了情,因为她疼言儿,所以下不了手;她恨自己的儿女情长、恨自己的懦弱,更恨自己为何不能铁石心肠!她愧对爹爹和娘亲,无法手刃凶手为他们报仇,现在甚至连夺取血玉珑慰借爹爹在天之灵她也做不到,日后九泉之下,她有何颜面去见爹娘!但是,往后的日子若无乎珏相,那么她活在世上不过是徒具躯壳罢了。是平珏让她知道什么是爱,什么叫幸福啊!她甚至曾许下愿望,不只今生,来世她仍要当他的娘子,而今……是的,现在她也只能待来世了,今生她同平珏已经缘尽情绝……
“嫂嫂,我不懂——”言儿见慕容雁没回答她,锲而不舍又开了口,只是才说了几个字,就叫突然站起的慕容雁吓了跳。原来慕容雁发觉自己眼眶中蓄满泪水,她不欲言儿见到自己的软弱,便想起身到外头,岂料一站起便觉一阵晕眩,幸好她及时扶住桌缘才支撑住身子。
言儿焦急问道:“嫂嫂你没事吧?是不是太冷了?这件雪貂衣还是你穿好了。”说着,便解下方才慕容雁拿给她的大衣。
她摆摆手,“不用了,地牢里太闷,我到外头透透气即可。”她走到地牢外,抬头迎向漫天飞雪,雪花一片片落在她颊上,她一点也不觉得冷。此刻还有什么会比她的心更冷?终于,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悄然自眼角滑落脸颊,滴在雪地上消失不见。然后,是更多更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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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限期已至,言平珏、谷长松、谷青芩三人如期到达雪山堡。大厅里,雪山独老、慕容雁、言儿依次站立;慕容雁表情冷漠强硬,但整个人看起来却较之前憔悴一些,相较之下,被囚禁的言儿气色反倒红润许多。谷青芩一见到言儿,顾不得四周紧绷气氛,忙不迭问道:“言儿,你觉得怎么样?你别怕,我爹也来了,他有办法帮你解毒。”
言儿原就是想告诉他们她根本没中毒,只是慕容雁早有防范,点了她穴道。此刻她全身动弹不得,嘴巴也不能话,能动的只有两颗眼珠子,可惜她在那骨碌碌地猛转,转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是没人猜得出她的意思。
比青芩歪着头看了半天,心中纳闷不已,对着谷长松小声问道:“爹,这是中了百足蚀后的症状吗?”没想到这种毒药这么厉害,她从爹爹习医到现在,还未曾听爹爹说过这种症状呢!
比长松以眼神示意她别多言。哦,她吐吐舌头,乖乖地闭上嘴,站在一旁耐心等待。
言平珏伸手入怀,掏出一方木盒,“就是你要的血玉珑。你先为言儿解毒,我放在桌上,你带言儿过来后再取回血玉珑如何?”
慕容雁点点头,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数颗药丸——
“慢着!”雪山独老出声阻止,“哼,我们怎知你盒中所放是真的血玉珑还是假的,先打开看看再说。”
言平珏斜睨他一眼,动手开盒盖,立时,一块手掌般大小,通体殷红如血的玉珑出现在人面前,其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一下子便吸引住每个人的目光。
站在言平珏旁边的谷青芩不自觉的啊了一声。真是奇怪,她看着看着,竟觉得跟前血玉珑好似活的一般,仿佛人体内之血源源不绝流转着。从其他人神情看来,可猜出心中亦都如她所想,看来这便是它珍奇之处。
雪山独老双眼直直盯住血玉珑,一双手几乎要伸了出去——不行!他不能功亏一篑,他悬念十多年的武功秘笈就在跟前,有了它,他便能成为武林至尊,天下无敌,这次他绝对不能再操之过急。
喀的一声,言乎珏将盒盖盖上,大伙这才移开视线。慕容雁捏起一颗药丸喂言儿吃下,她此举除了做给言平珏看外,还要做给雪山独老看。反正解药无害,就算吃下一整瓶也没什么关系。
见言儿已服下解药,言平珏依言将木盒放到禀上。慕容雁伸手解开言儿四肢穴道,带着她走到言平珏面前,然后伸手一推,将言儿推向他怀里,同时伸手取走木盒。
在她退回当日,言平珏已解开言儿哑穴。“你们走吧,但别忘了我仍会去取言儿性命。”慕容雁看着言平珏道。
雪山独老也道:“没错,你们还是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些离开,雁儿答应了你我可没有,你们再在雪山堡逗留,我一个不顺眼便通通将你们杀了。”他现下脑中所想净是血玉珑中的武功秘笈,当务之急便是尽快从雁儿手中拿到秘笈,这些人早些离开也好,免得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