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奇怪的响声传来,鲁顿忽然住嘴,看了他一眼,飞快地垂下眼帘。
这个声音,有点熟啊,像是在某种状态下,自我发出了警告信息——
“咕噜……”
又是一声响,鲁顿的头垂得更低,手按在月复部,连耳根也红了,
原来如此——这一回,商磊算是明白了。
“我不知道,原来医院的饭菜也这么香。”
鲁顿狼吞虎咽的吃相,引得医院餐厅内的人纷纷侧目,唯有商磊镇定自若,望着桌上一大堆的空碗碟,面不改色。
“唔……”鲁顿含混答应,埋头继续专注眼前的食物。香不香她是不知道了,只是觉得吃下去之后,空空的胃在满足地叹息。这也难怪,几乎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她的味觉神经恐怕早已麻痹,不会在乎食物的美味程度,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还要什么?”见她已经开始喝最后一碗汤,商磊粗略估算了一下——只用了十分钟,她就干掉了所有的东西,可见饿得很彻底。
“谢谢,不用了。”一大碗素汤,顷刻间被她喝了个底朝天。不满了很久的胃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对她这个主人抗议不休。
“害怕吃多了,再撑坏肚子,又要进医院打点滴?”没忘记他们初次见面她打点滴的理由,商磊开起玩笑来。
“我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鲁顿撇撇嘴。这人,怎么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都还记得?“那次只是意外而已。”
“意外?”对她的措辞很感兴趣,商磊还想继续发掘她的小秘密,却看见游奇动正从她的身后走过来,便住了口。
“我说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人影。”游奇动望着一桌子的“盛况”,啧啧出声,“原来是有冤大头报到,跑来海吃海喝了。”
“口供录完了?”见鲁顿抿紧了唇不说话,商磊开口问游奇动,权当发言人。
“差不多了,只不过警官还想找鲁小姐谈谈。”游奇动瞥了鲁顿一眼,又看看商磊,手一指,“我说,这一顿,你打算如何处理?”
“是我私人请客。”商磊回答,“游总,不会找你报销的。”
“算公账吧。”游奇动模模下巴,“鲁小姐危急时刻助人一臂之力,我好歹也要所表示,请你吃饭,也是理所应当。”
鲁顿迅速扫了他一眼——他是故意逗她,还是说真的?哪有人这么表示谢意的?虽说她根本就没计较要什么报答,但是吃到最后,主人家才露面,还很“大方”地算“公账”,也亏他好意思。
“我看,差不多了吧?”游奇动敲了敲桌子,“鲁小姐,那就请你……”
“我饿了。”鲁顿瞪了他一眼,“法律没有规定必须要饿着肚子录口供吧?”回敬完毕,她不等他说话,就自动举手,高声叫道,“再来一份大盘炒鸡!”
算公账是吧?好,她就吃给他看!
赌一口气的结果是为难了自己。胃痛、胃酸、胃胀,这种感觉,令她想起了一种很著名的胃药广告词。
这个周末还过得真是没有水准,两天时间,一天用来惊魂历险,一天用来安抚自己的身体。
胃部又是一阵抽搐,虽没有上次来得猛烈,但也不轻。她现在只想喝粥,除此之外,其余一概免谈。
淘米,加水,搁在电磁炉上慢慢熬,然后自己缩在沙发里,看着电视里千篇一律的肥皂剧消磨时间。
电话铃响,鲁顿从沙发里支起半个身子,有气无力地开口:“喂?”
“鲁顿吗?依云哪。”电话那边瞬间传来路依云风风火火的声音,“我才到家,一看新闻,说昨天你住的那幢楼里发生了杀人未遂案件。你有没有看到?好惊险的。”
“我当然看到了。”鲁顿翻了个白眼——好家伙,自己外出畅游得欢,到现在才把她记起来,“而且我很不幸恰巧就是报道里面被追杀者之一。手破了、腰扭了,不过命大,托你的洪福,还没有挂掉。”
那边传来一声尖叫,刺得耳膜生疼。鲁顿忙不迭地把电话拿开,隔着一手臂的距离还能听见路依云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待在家里别走,我马上就过来……”
电话立刻被挂断,连她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鲁顿摇摇头,换了几个台,从沙发里爬起来,走进厨房,粥还没有熬好。她懒懒地又走出来,挑了本杂志正要翻,却听见有人敲门。
这么快?她愣了愣——依路依云与她家之间隔着的距离,这种速度,恐怕只有坐飞机才能赶来吧?
她有些惊讶地去开门,结果发现,门外站着的人,不是路依云而是商磊,
她顿时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质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现在的社会治安也太差劲了吧?闲置的房子住进了杀人犯,咫尺之隔她居然毫不知情;现在更夸张,居然有人可以随随便便就找到她家。
“我查了医疗卡,希望你不要介意。”
先斩后奏,她还有说介意的余地吗——等等,她还没有同意他进门。
见商磊已经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根本就没有询问她这个主人家的意见。没办法,鲁顿只得关门,跟在他身后,心里揣测他今天上门的目的。
“一个人的环境,还不错。”商磊转身,瞧一直盯着他瞧的鲁顿,半开玩笑,“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会是昨天吃多了的后遗症吧?”
“谁说的?”鲁顿逞强嘴硬,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又胃痛的事实,很没面子的。
商磊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药,也不多言,直接递到鲁顿面前。
死鸭子嘴硬。亲眼见她与游奇动斗气,吃到最后撑圆了肚子,连走路都困难,不胃痛才怪。
什么东东?鲁顿接过,看清包装之后,一张脸当即垮了下来。她的演技真这么差劲,居然预先被他戳破,送她胃药,而且好巧不巧,正是她之前想到的那个牌子。
不至于这么体贴入微吧?他这不是存心要她下不了台阶吗?
“据说疗效很好,你大可试试。”
好吧,反正她也是怕痛的人,三番两次进医院扎针打点滴,还真不好受。既然有人义务送药上门,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分上,她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好了。
“你今天来,是专门给我送药?”她一边拆包装一边试探性地问商磊。
“不。我来看你,顺便送药。”商磊回答得很爽快。
鲁顿愣神。拜托,有必要这么直接吗?他这么说,她会产生很多的联想;更何况,商磊本身就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
“先吃药吧。”
她的心跳跳,胡思乱想之间,只听见商磊在耳边跟她说话,也搞不清状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鬼使神差地倒好水,将药片服下。
“吃饭了吗?”
她下意识地开口:“我在熬粥。”
“白米?”商磊已走进厨房,揭开盖子,拿锅勺搅了搅,忽然问她,“有荷叶吗?”
“要荷叶干吗?”入秋时节,连莲藕都已经下市,到哪里去找新鲜荷叶?
“做荷叶粥,很好吃的。”他回答,将锅盖合上,顺道关了火,转身瞧站在门边的鲁顿,“荷叶的清香融进米粥,很有味道——想吃吗?”
“听你这么说,应该很不错。”她这个人,一向很务实,“但是遗憾得很,这种季节,恐怕找不齐制作的原料。”
“不一定。”商磊慢慢朝她走近——不是她诽谤,他真的是在用很蛊惑的语调在跟她说话,“我们出去逛逛,说不定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