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你在想什么?”大老板的眼神令她心里有点毛毛的,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正在思索用什么招数来对付她。
“甘经理——”前面红灯,苏新文停车,开口问她,“听说,你先生去日本了?”
笆蕾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同时在心里诅咒没事爱乱传别人私事的三八舌头长疮烂掉。
“苏总,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哦?”她委婉地提醒,如果他听得懂,应该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你们吵架了?”显然,他没有听懂,还大咧咧地得寸进尺。
“没有。”她矢口否认,不想耳边却响起了董亦辉说的那番话——
若真的不合适了,等我从日本回来,就结束吧……
那么淡然的口气、那么镇定的语气,仿若事不关己,好像一夕之间他不但突然成长还洒月兑得厉害。
可是,她没有同意啊,他为什么能用那么笃定的口吻说这件事?
她伸手按住又开始痉挛的胃,心底隐隐有几分苦涩。
婚姻是密闭的圆圈,两个人在圆周上漫步,若是背道而驰,相逢一次必将分离得更加遥远。
背道而驰呀,她待他的方式错了吗?他对她的感情也错了吗?
“我无意追究。”见她一脸黯然,苏新文叹了一口气,见绿灯亮了启动车子前行,双目紧盯前方,“只是忍不住直言,你与他,并不合适。”
不止美貌,精明如她、聪慧如她,值得找一个与她能齐头并进的丈夫相匹配。
“苏总说笑了。”当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甘蕾偏头望着窗外,“他不合适,还有谁合适呢?”
只是扭转尴尬气氛的玩笑话,不想苏新文忽然踩下煞车,惯性令她不自觉地朝前扑去,幸好系了安全带,只是手肘从车窗上滑落而已。
身后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对他们这种旁若无人停在车辆奔流大街上堵塞交通的行为表示不满。
“譬如说,我。”面对她转头过来质疑的眼神,苏新文慢慢开口,一字一顿,将之前未完的话题补缺完整。
太呛人,以至于她有三秒钟脑细胞是完全停止了运转。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惊见苏新文眼中不同于平日的隐隐火簇,女人天生的敏感告诉她,他不是在同她开玩笑。
吧笑数声,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背在身后的手开始模索门把,“苏总,我想你是搞错了,我这个人一向随遇而安从来不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像你这种——嗯,入流的人物,”她冥思苦想,思考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适合的人选,可能比较接近雷小姐那类的。”
刺激太多,心脏受不了。她当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正常了。
“我喜欢你!”他瞪她,对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充耳不闻。
“怎么可能?”她也瞪他,一脸不可置信。胃痛开始加剧,冷汗开始从额头冒出来。
“男人欣赏一个女人,有绝对的理由吗?”自己的告白居然遭到这么断然的否定,苏新文有些懊丧。
“但站在道德上来说,你的欣赏是要以对方的婚否来作为基础。”甘蕾不甘示弱地反驳,将左手伸出去给他看无名指上的婚戒,“苏总,我结婚了。”
对她的提醒,他有些恼,反手一握拉住了近在咫尺的手,低头在手背上印下轻轻的一吻,而后抬眼看她,“那又如何?你可以再选择的,不是吗?”
是的,因为她结婚了,所以他终归是迟了一步。可是,她的婚姻在他看来,那个一无是处孩子气的丈夫禁锢了她的灵气,完全配不上她。而他,自信有胜出一百倍的优势,能给甘蕾更好更幸福的未来。
没想到他会这么造次,甘蕾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收回手。背在身后的手拉开车门,她扯下安全带,看也不看地就往外面冲。
“甘蕾!”对她这般莽撞的行为,来不及解释在街市行车区域有多么危险,苏新文探过身子,想要抓住她。
笆蕾更加心慌,一只脚才着地,见他再次伸过手来,想要躲避,硬逼着自己侧过半边身子躲开他。慌乱中,重重地撞了一下半敞开的车门,而后跌倒在地。
“嘎吱——”一辆迎面驶来的货车硬生生地停在甘蕾面前。
“你没事吧?”惊出一身冷汗,苏新文下车,急步到甘蕾面前,见她捂着月复部脸色苍白紧咬下唇,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从额际滑落,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我的肚子,好疼……”月复部绞痛连连,甘蕾颤抖着嗓音,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难受的表情,不难看出她的忍耐,注意到她小腿处一抹殷红的血迹正从裙摆处顺着小腿蜿蜒而下,苏新文不敢再有迟疑,当即拦腰将甘蕾抱起放入后座,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医院方向驶去。
第6章(2)
“你是谁?”叮嘱护士为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做了全面的检查,确定没有大碍之后卞朝霞松了一口气,这才抬眼狐疑地望向床边衣着不俗看上去很有品味的男人。
“我有必须告知的义务吗?”甘蕾没事,苏新文稍微宽心了一些。见面前姿色不错的女医生怀疑地盯着自己猛瞧,口气也跟审讯犯人没什么两样,他摊开两手耸耸肩反问道。
“你是没有什么义务,但如果你不说,我恐怕只有报警了。”卞朝霞状似遗憾地回答,模出手机在苏新文面前晃晃,一板一眼地开始拨号。
“喂,小姐!”见她居然玩真的,而且拨出去的号码正巧是三位数,苏新文及时按住她作怪的手,“不至于吧?”
“她差点就流产了,还不至于?”卞朝霞瞪他,拨开他的手,不忘拍拍被他碰触过的手背,“还有,叫卞医生,这里没有小姐。”
看来这位美女卞医生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呐……苏新文模模鼻子,为自己的无辜声辩:“我又不知道她怀孕了。”
由此更加心情低落,不止是晚了一步而已啊……
“也亏你送得及时。”俯子,翻开甘蕾的上下眼睑看了看,卞朝霞在医单上“刷刷”写了几笔,抬头瞅苏新文,“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尊姓大名了?”
“嗯,我是苏新文。”这绝对不是退让,只是面对一个具有锲而不舍超强执着精神的女人,所谓好男不跟女斗,他懒得与她铆着干。末了,再加一句,“甘蕾的老板。”
“别给孕妇太多的工作量。她情绪波动太大,身体状况又不是特别好。”撕下写好的单子,她一把塞到苏新文的手中,“去拿药——药费先垫着,她老公回来补给你——对了,你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
“小——卞医生。”雷达一般的眼神又扫描过来,苏新文咳了咳迅速改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位卞医生似乎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她需要住院吗?”
“不需要。拿了药先吃一次,两个小时后去观察室做个检查,就可以了——我送她回去就好,不劳烦你了。”卞朝霞将笔别在胸口,“再有,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你们认识啊?”听她的言辞原来是与甘蕾相识,苏新文点点头,有点不太明白她急转弯的问话方式,“为什么要我的联系方式?”
“你送她来医院,要是出了事,不找你找谁?”保险起见还是谨慎为妙,况且甘蕾目前的身体状况又有了这么微妙的变化——她不想等董亦辉回来后没法交代。
……
三个小时后,等到甘蕾苏醒,卞朝霞亲自告诉了她即将成为人母的好消息,而后责成那个当了几小时陪护的倒霉老板立即走人。在目送了他走出医院大门后,这才满意地抿抿唇,安顿甘蕾在特护病房休息,而后返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