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蕾,我好困。”头自动地枕到甘蕾的大腿上,董亦辉半睁着眼睛,小小声地开口,“今天不是休息吗?”
慵懒的语调有点委屈的成分,无辜的眼神尽是不解,看得甘蕾都快要为自己的铁石心肠自责起来,不过——
“亦辉,你要我提醒你的,今天还有一个手术,十点,你不会忘记了吧?”她叹了一口气,揉揉他的发,非常抱歉地告诉他。
董亦辉的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而后,整个人猛地弹起来,被子就这么从他胸口滑下去,“啊呀,我真的忘了。”
眼福啊、眼福啊——即使已经当了一年的夫妻,她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要飘过去,不过毕竟还是惦念他的身体不要着凉,甘蕾很“贤惠”地捡了他的衣服递过去,自己也起身——非常遗憾地再吸了吸口水。
进厨房,打了豆浆,烙了煎蛋,她瞥了一眼挂钟——九点三十分,手脚麻利,刚刚好。
走入客厅,正巧董亦辉收拾妥当,她将手中的早餐放下,看他走过来,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一边叮嘱他吃一边欣赏他的吃相。
真奇怪,三十岁的男人,很少有人喜欢甜食的吧?偏偏她的亲亲老公喜欢得要死,不爱喝牛女乃,只欣赏人工打磨的豆浆。于是,她便天天重复做着这样的事,一年的时间,手艺日日增进,想来日后说不定可以开家豆浆店来安逸生活。
呵,要是她的下属知道雷厉风行的上司在家这么贤妻良母,恐怕会瞪上铜铃眼三天三夜吧?
当乖乖居家小女人不在她的生平志向当中,偏偏遇上了一个长不大的老公——谁料得到呢?
偏头看吃相很好的董亦辉,她摇摇头,站起身回到卧房换了休闲的衣服,再到厨房拿了菜篮,这才出来。注意到他也刚好吃完,乖乖收拾了碗碟,搁置在一旁。
还有一点可取,至少她稍微培养了他的一点家务习惯,算是一年婚姻生活中的最大收获吧。
“走吧。”顺手打开门,她回头叫他,“晚餐想吃什么?”
大手术,中午是绝对赶不回来了,不过也好,做好充分的准备,仔细研究几样新的菜色,等他回来好好品尝。
“吃鸡……”董亦辉拿过外套跟过来,下意识地接口,不过又立即摇头,“还是算了,最近禽流感,还是吃鱼好了。”
“吃什么鱼呢?”甘蕾等他一同走进电梯,很耐心地继续问。
“鳕鱼好不好?刺少,你上次做过的,味道很好。”董亦辉按了一楼,顺手搂住她征询意见,眼睛居然在闪闪发亮。
这个样子……实在很像小孩子想要糖果的表情,引得她想发笑。
“那,换种做法好不好?”她建议,同时将手中的菜篮朝上提了提,掩饰自己的笑意。
董亦辉想也没想,点了点头。到了一楼,电梯门开,他带着甘蕾一同走出来,回头看她,“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散散步。”甘蕾提醒他,“你快来不及了。”
董亦辉低头看了看时间,无可奈何地发现连对老婆献点殷勤的时间都不够了。他对甘蕾抱歉地笑了笑,匆匆吻了吻她的脸颊,便大步去取车。
瞧他匆忙的背影,甘蕾耸了耸肩——习惯了,外科医生忙起来黑白颠倒是常事。她这个人很懂得感恩的,至少,他们的新婚之夜,董亦辉没有在手术室度过。
甩着菜篮一摇一晃走出小区大门,身后有喇叭声响,回头,见是董亦辉从车窗探出头朝她招手。
她冲他抛了个飞吻,眉眼笑得弯弯。
“我会尽早回来的。”董亦辉也在笑,驶过她的身旁轻轻地对她说,然后开车离去。
虽然她没抱多大希望,不过,还是很喜欢听他说这句话。心情不错,甘蕾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
身后又有汽车的喇叭声响,她没在意,朝旁边让了让,结果,还是响,而且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好奇地回头过去——
结果,额上的黑线立马增加了几条。
拜她超人记忆力所赐,这么熟的车牌号,实在很难忘记。
“嗨,甘经理,真巧。”车子慢慢驶到她身旁停下,车窗缓缓被摇下,露出苏新文大经理的招牌笑脸。
“巧啊,苏总,周末愉快。”甘蕾稍微调整了一下,立即露出得体的笑容,谁叫人家是自己的上司呢?
“你也不错。”苏新文将甘蕾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身打扮很居家。”
“啊,是吗?谢谢。”耶,她有没有听错,一向喜欢跟她针锋相对的苏新文居然在夸奖她?不过狐疑归狐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好歹人家在夸奖自己。
“不过呢——”苏新文的半只手搁在车窗上,模模下巴,“恕我直言,跟你先生站在一起,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是保姆。”
额头的黑线持续密集——她就知道,诸如苏新文这号人,是不可能巴望他能在瞬间改变德行的。
“苏总,换位思考,如果你已婚,是希望回家太太能温柔体贴地为你做饭呢,还是衣冠楚楚地与你唇枪舌剑地谈生意?”甘蕾想自己恐怕有点皮笑肉不笑,“已婚男人毕竟还是希望自己太太在家像保姆一点好,不过依苏总目前单身贵族的状况,恐怕还体会不到。”
“你在偷换概念。”苏新文打了个响指,似笑非笑地瞥了甘蕾一眼,“更何况,我觉得你并不属于温柔体贴的类型。”
不知道手上的菜篮能不能丢过去?还是不要,免得到时候还要重新买一个,多不划算!在心里偷偷把苏新文鄙视了若干次,甘蕾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跟这种毫无鉴赏力的男人计较。
“甘经理——”
“干吗?”意识到口气有些不佳,甘蕾忙打住,缓了一口气,尽量控制要礼貌对待自己的上司,“苏总,还有事?”
“不,没了。”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忍功,不过更好奇她究竟能忍到何种程度,“我听说,当初你嫁得很突然?”
笆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手中有锤头之类的,她倒是很乐意砸过去——拜托,忍耐也有限度的,就算她是他的员工,也没有义务要将自己的私生活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吧?
见她沉默,苏新文的头再探出来了一些,“是因为你对男人的外表很挑剔?”
“我认为,嫁人选老公和在市场买菜都是同样的道理——下手要准,砍价要狠,还有就是行动要快,否则就没得挑了。”牙齿磨呀磨,如果苏新文是块大排骨,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苏新文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能将嫁人和买菜相提并论,可见他的品牌经理很有市场的风险意识呢,“东西挑得太好,你得注意了,恐怕会引得若干人偷觑。”
“苏总,慢慢忙,我先走不打搅你了。”关你什么事?甘蕾在心里哼了一声,岔开话题,懒得回答。笑笑笑,笑什么笑?!奸诈得像只狐狸,怎么就一点不像之前慈眉善目的老董呢?
他不忙呀,不过是接人而已,没想到甘蕾也住在这个小区。才想发话,只见她已调转身朝相反方向走,他冲她背影喊:“喂,你不是去这边吗?”
笆蕾头也不回,马马虎虎地挥了挥手,走得更快,“我改变主意了。”
瞧她远去的背影,苏新文自言自语,“你的主意还真是多变!”
“是她?”
苏新文缩回身子,摇上车窗,从后视镜中看坐在后座的女子,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跟你斗嘴,倒刚刚好。”雷潇萌回过头去看那个走得像是在快跑的人影,“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对你很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