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房门被关上,杜绝了外面堪称噪音的高分贝叫声。
“老爸,大恩不言谢。”方其慈“嘻嘻”地笑着,攀着方恒的肩,用力地亲了一口。
“女儿啊……”方恒宠溺地拍拍她的脸蛋,“以后别再撩拨你妈了,老爸可是个妻管严,冒死代你出头,已经极大考验了我心脏负荷的能力。”
“还不是哥惹出来的。”方其慈努努嘴,很聪明地将罪过都推到了她那个恐怕终有一天会被老妈提着菜刀追杀的哥哥身上。
“对对对,还有其仁。”一拍头,方恒冲方其仁挥挥手,示意他到面前,“儿子,你好自为之,遇见对眼的,称斤论两,做账下来,没有什么差误,就尽快结婚上岸,老爸能罩你的日子也不多了。”
“爸,你的形容很有意思。”方其仁耸耸肩,不为所动。
“是吗?”方恒模模下巴,“不好意思,几十年的会计,难免有点职业习惯。”
“了解。”方其仁点头,侧耳倾听,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我先回房了。”
说实话,真有些累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弥补今天的精力损耗。
“哦,对了,其仁——”见他要出去,方恒叫住他,“你回家之前,有个女孩子打电话过来找你,说她姓伍……”
“哦,他还没有回来?我姓伍,嗯,谢谢。”
放下电话,伍媚看了一眼手中的请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定要来!”想起陈潜的强势,断然不容她有半点拒绝。
他是她的哥哥,他结婚,她自然开心。但是一预见参加他的婚礼即将遇到的种种,忍不住还是有些退缩。
如果是方其仁,他会怎么做?
越来越认真了,如此依恋,要抽身而退,又怎么可能像陈潜说的那么容易?
第3章(2)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顺手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从低到高,再从高到低,电视画面不断切换,内容,她一个也没有看清。
好烦呀,空调带来的凉意降低不了她的烦闷。她站起身,拉开通往露台的门,热浪扑面而来。趴在栏杆上,仰望黯黑天幕中闪烁的星星,她在心中默默低数着——
一颗,两颗……
“嘟嘟……”
屋内的电话有些不适时宜地响起来,打搅了她难得的闲情逸致。
“喂?”
“伍媚?”那一边,熟悉的声音传来,平稳缓和。
心跳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拽紧了电话线,耳朵紧贴着听筒,伍媚深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的声音听在他人耳中还算正常,“方老师——”
“找我有事?”
他问她了,而她,却沉默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伍媚?”又是疑问,不过这一次,加了几分质疑的味道。
“没、没事。”明知道他不可能看见,她还是强迫自己挤出笑脸,“我只是想征询你对明天课堂上的教学内容有什么意见。”
“我没有意见,照你的计划安排就好。”
“那就好。”她很顺溜地接下去,努力要自己甩开那些烦心事,融入到现在讨论的话题中去。
“伍媚……”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你有事。”
这一次,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十成十的肯定。
“有吗?”原以为已经将话题岔开,没想到他已先有了答案。
是呀,他一向都是很敏锐的一个人。
“我不喜欢打马虎眼,同样,我也不希望别人这样对我。”语调低了半度,听在她耳中,感觉——好像有几分威胁的成分隐匿其中。
“方老师——”她苦笑,绷紧的身躯松懈下来,顺着墙壁慢慢蹲下来,靠在角落,闭上眼睛,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你对我,管得还真严格。”
压抑的情感如洪水开闸汹涌而出,强烈得不容人忽视。假若她现在哭了,方其仁会不会轻言细语安慰?
“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大概她的叹息过于明显,方其仁的口气听起来慎重了许多。
“不。”她摇头否认,“和工作无关,是我个人对某些事无法把握。”
这么说,有点可笑,甚至幼稚。把一些家庭琐事向他倾诉,他大概会暗自责怪她当真将他当做心理医生了吧?
“介意说说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轻轻地问她。
手指将电话线绞啊绞,咬咬牙,她终于开口:“下星期,一个对我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人要结婚了。我替他高兴,但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其他的场面。”
说出来了,心里有一丝畅快,可随之而来的,多了忐忑不安,猜测他会如何答复。
“你是准备去,还是不去?”直截了当的问话,很聪明地避过了追问“为什么”的既尴尬又老套的问题。
“我不想去,但是,不得不去。”
“所以你才拿不定主意?”
“嗯。”她轻轻点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动的话就这样月兑口而出,“方老师,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陪我去参加婚礼?”
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请求方其仁做什么。懊恼不已,她恨不得咬掉自己多事的舌根。
很久没有回应,想来是自己口无遮拦的话,吓着了人家。
“当我没说过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没关系,方老师,我知道你很忙……”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毫无逻辑的唠叨,连自己听起来也觉得可笑。
“伍媚——”他有点辛苦地在她的口若悬河之间插嘴,“你一个人去,会怎么样?”
“有点害怕……”心不在焉使得伍媚的回答有点刹不住车,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舌头匆匆打了个转,“只是有点不自在而已,没有那么严重啦。方老师,时间不早了,你……”
“好。”
“什么?”没头没尾,一个字丢过来,她愣住,不知该做动词还是形容词理解。
幸好有人已经事先预料到她会有这样木头的反应,所以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一遍——
“我说好,下星期,我陪你去参加婚礼。”
扁照足,热力强,这几天的心情出奇地好。
偷窥的视线在对象的眼光朝这边看来之前及时掩藏,伍媚埋头,很专心地大口吃菜,以表示自己的心无旁骛。
“空调坏了吗?这么热。”汪环宇嚷嚷着,满脸汗水,热得受不了,干脆拿手当扇子,不住地给自己扇风,“唉,我说伍媚,你最近的胃口不错嘛。”
“还行啦。”伍媚放下筷子,拿起汤匙,“方老师,我给你盛碗汤。”
“不公平。”还没等方其仁回话,汪环宇就大声抗议,“我也坐在这里哪,伍媚,你有点厚此薄彼。”
“去!”方其仁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先将就你?我还不想看着碗底干瞪眼。伍媚,别理他。”
“其仁,分析问题不要这么透彻好不好?”想先下手为强的心思这么被看穿,真是很没有成就感呐。
对汪环宇的喊冤叫屈已经司空见惯,基本可以做到熟视无睹的程度。方其仁拿出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喂——”按下接听键,他应声,数十秒之后,他瞅了瞅伍媚,“这么巧?不好意思,那天我已经答应别人陪同参加婚礼了。”
接触到他的眼神,伍媚忙不迭地低下头,耳根不由自主地在发烫。
“实在抱歉。那好,再见!”
“真是奇怪了。”汪环宇手托腮,“最近结婚的人好像特别多,像我,上周末就连赶了两场。其仁,今年看来风水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新郎变老公一族?”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但是耳朵就是自动在收集那两人的对话,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