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意料之外的英雄救美
岸天笑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是一个不孝子。
传宗接代是家族大事,为人子,成亲来继承香火以慰祖先英灵,天经地义。可是,坏就坏在他的双亲“造人”不力,年近半百,膝下只有他这么一个独子。
所以,众望所归,根本无法推拒,传承家族香火的历史重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可是,关键在于,他还没有心理准备找个娘子来与自己朝夕相对。因此,在听说自己爹娘已定下了媳妇人选,他愁眉苦脸了三天两夜,终于下定决心,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收拾好包袱不告而别。
既然成亲不可避免,那么,逃婚就势在必行。
一个人逍遥,乐得自在。
譬如说,就像现在,他兴趣盎然地玩弄才捕捉到的毒虫,绝对不会有人在旁边芳容失色地咋呼。
“救、救命……”
兴致正起,隐约有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付天笑侧耳细听,声音是从山路那边传来。
好奇心,人皆有之,特别是逃婚数日来,生活简直乏味得无法形容,一时心痒难耐,他忍不住爬上山头,向下俯视。
痹乖,好个排场,他似乎目击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劫杀案。
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围着一个匍匐在地、家仆打扮的中年人,看样子,是准备一拥而上,尽快了结他的性命。
算不上见死不救,因为那个人,依照伤重的程度,也撑不了多久了。自小爹就教他,要量力而行。既然明知他已无药可救,就没有必要再白费力气了,是不?
所以他大可以撒手不管,当作过客看一场好戏,然后拍拍走人。
可惜老天爷似乎觉得他这段时间过得很闲,存心给他添乱。
天知道临近鬼门关的人哪来的灵感,濒死之人忽然抬头,毫无准备之际,他被逮了一个正着。
看见就看见了吧,偏偏——
“少侠,救命哪!”
嗖嗖!
两把雪亮大刀呼啸而来,大概是想置他于死地,极具杀人灭口的嫌疑。
没错,他是不打算管闲事,但并不代表被人家踩到头顶了,还要忍气吞声地蹲下当矮子。
岸家家训之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躲开卑鄙的偷袭,付天笑翻身而下,站定之后,才做了一个口型——
“杀啊!”
痹乖,真狠,劫匪蜂拥而上,连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
没办法了,流年不利,麻烦惹上身,他也只有认了。
快速出手,宽大的衣袖沿着雪亮刀锋,如无骨一般,蜿蜒而上,拽住对方手腕,轻轻劈下;脚也没闲着,顺势踢向对方下月复,直接将人送到包围圈外啃黄土,连个惨叫都没有,直接去见了阎王。
侧身避过迎面而来的刀刃,他轻巧跃起,踩在三把刀刃上,猛地向下发力,刀尖如弓弦绷紧,他对那几个紧张的家伙一笑,凌空翻身,强大的作用力令刀尖反弹,掌控不力,准确无误插进了主人的咽喉。
好了,解决完毕。潇洒降落一旁的付天笑拍拍手,开始点数——
一、二、三、四……
嗯,等等,好像少了一个?
“接住啊……”
岸天笑直觉地伸手,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落在他的怀中,他眼一瞄,踢起地面的一柄刀,飞向准备砍向家仆的漏网之鱼。
好了,有时间看怀中究竟是何物。付天笑低头,不看还好,一看他蹦得三尺高,忙不迭奔到那个气息奄奄的家仆面前。
“少、少侠,我不行了……”
“我知道。”付天笑哭丧着脸,终于明白什么叫好人不好当。
“我家小主人,就麻烦、麻烦少侠照顾。大恩不言谢,我、我——”挣扎着说了几句,随后,跟着牛头马面上了黄泉路。
“我的命,还真苦。”付天笑看向自己怀里,喃喃自语,非常非常后悔自己揽下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秉得严实的襁褓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显然不知道自己才经历过生死浩劫,睁着大眼睛,与愁眉苦脸的付天笑两两相望。
出手相救——抚育成人——知恩图报——以身相许。
岸天笑的脑海中,不自觉地串连出以后的关系。原来英雄救美还有这种版本,他今日总算见识了。
“也好。”付天笑模模小娃儿的脸,喃喃自语,“就说我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娶,好歹婚期可以延后十几年。看你的模样,以后也是个大美人,说不定,我会对你动心呢……”
“哇……”
他这边正在打主意,怀中的婴儿已经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嗯,好吧。”付天笑挠挠头,一边唠叨,一边动作,“我不太会伺候小孩子,就先猜你要嘘嘘好了。先声明,我没有经验,你可不要尿到我身上,这套行头,可价值不菲——菲?”
襁褓被解开,最后一个字在舌尖上绕了半天也没有压下去。付天笑瞪圆了眼睛,脸色惨绿。
失算了。
第一章
月华一片,水波流转,辉映灯火点点。依水而建的华丽楼台,七色幔帐由高处垂落,夜风吹拂之间,红橙黄绿青蓝紫,彩纱舞动,拂过河面,惊起微波粼粼,色彩变化万千。
楼台前,人潮涌动,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人人欲近得前来,占得楼台前的一席之地。
热闹,喧哗,流光异彩……即使白日间最繁华的市集,也难见如此盛况。
江南美女,自古多娇,秦淮河畔,秦楼楚馆林立,红颜倾城,多是才艺兼备的美女娇娃。
物以稀为贵,如果遍地开花,也就没有什么魅力可言。为将自家姑娘捧得更红,招财进宝,财源滚滚,在各大坊间,自然又多了一番明争暗斗。
如何争?如何夺?一年一次的花魁角逐,自然就是扬名的最好机会。
正对楼台的二层酒楼,窗扉大开,桌椅俱备,酒菜精致,银烛光展,两方搁置在铜台上的熏炉烟雾淡淡,一室花香缭绕。
“爷,时辰到了。”立在窗前的常欢探头瞧了瞧下方的动静,低首看端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穆飞星,毕恭毕敬地说道。
穆飞星睁眼,懒懒地伸出手,抚上放在桌面的古琴。探指一拨,浑圆的音符如一颗玉珠,坠入银盘,铿然作响。
音符响起的同时,楼台上系着七彩幔帐的绳带骤然断落,彩幔翩翩滑落,在台下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已然遮住了整个楼台,只剩彩光在月色下流动。
琴声渐起,由低到高,如丝绒般将人滑润地包裹,柔柔的,使聆听之人如醉酒一般,禁不住有些心神荡漾。
七彩幔帐随着琴声缓缓起伏,色彩背后,淡妆浓抹各有千秋的佳丽若隐若现,载歌载舞——
“秦淮美,美人娇,娇娘红妆多要眇;宜修婵娟郎眷惜,逍遥不羡神仙地……”
琴声,舞步,再加上特有的吴侬软语,消醉了心神,围观之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一曲终了,余音犹在,心神荡漾,无法即刻收回。
掌声、惊叹声在耳畔响起,穆飞星充耳不闻,只是扫了一眼楼台上正退场准备登台竞技的一干女子,而后转头看坐在身边有些兴奋的连华能,挑眉问道:“连大少,你说过今年会不同的。”
“已经很特别了,都是众里挑一的绝色。”才说完,就见穆飞星皱了皱眉,连华能撇撇嘴,“只要你不拿你母亲的样貌来做取舍。”
“没什么看头。”穆飞星不反驳他,只是很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飞星,飞星,你就不能稍微给点面子?”连华能推推他,不忘将手“顺便”伸到他面前,“喏,这次的曲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