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复杂,以后再向你解释好了,我们先上去。”真是糟糕,柯伯伯没有听他的劝告,还是忍不住来找孟伯母了。如果没有料错的话,现在上面的情况应该已经一团混乱了。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他在心中祈祷——夕阳,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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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客厅的时钟响丁七下,打破了安静已久的气氛。
孟夕阳靠在门上,偏头看了看钟面,再把视线转向坐在沙发中的两人,“柯教授,已经七点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您自便吧。”说完转身拉开门,就要送客。
“夕阳,他——是你的父亲!”孟如站起来,对孟夕阳说。
扭住门把的手收紧,孟夕阳缓缓地回头,凝视自己的母亲,“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不认他?”孟如震惊地看她,难以理解她的想法。夕阳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呀。而且重点不在这里,既然她知道这件事实,为什么她却不认自己的亲身父亲?
“我为什么要认他?”回转身,孟夕阳向前走了两步,指着柯连清,“我早就说过,在我们最痛苦、最艰难的日子里他没有出现,就代表着他已经失去了拥有我们的权利。现在所用的一切都过去了,他就更没有资格当我的父亲。”
“夕阳,这不怪他啊——”从来都没有想到夕阳会变得如此极端,这不是她想要看见的结果。孟如摇头,想要向夕阳解释。
“不怪他?那怪谁?”孟夕阳走近孟如,死命地摇她,想要摇醒她,“妈,你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十七年前抛下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清醒过来?你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
“不、不——”全错了啊,任凭孟夕阳摇晃,孟如的眼泪流了下.来。
“夕阳,你住手!”柯连清拉着孟夕阳的手,想要扳开她。
“你走开!”狂吼着,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柯连清。力气之大,让他向后跌落在沙发上,撞翻了一旁的购物袋。一时间,里面的东西全部滚落到地上。
“你想弥补什么?”抓起口袋中滚落出的一只趴趴熊,孟夕阳朝柯连清狠狠地砸去,“我想玩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柯连清颓唐地倒在沙发上,一动一不动,任孟夕阳往他身上丢东西。
再拾起一件洋装,丢在他的脸上,“你以为,给我买这些东西,我就会原谅你?”
“夕阳,够了、够了!”孟如在一旁抱住孟夕阳,“连清,求求你,你先走吧……”
挣月兑孟如,孟夕阳不顾一切地拿地上的东西砸柯连清,“我们母女所受的伤害,是你永远都还不了的!你滚、你滚!”
物品纷飞之中,一个音乐盒砸上了柯连清的额角。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夕阳——住手!”冲进门的卞朝阳牢牢抓住孟夕阳,阻止她继续向柯连清丢东西。
“连清——你没事吧?”捂住柯连清的额头,孟如心惊胆战地看血从她的指缝流出。
“你放开我、放开我!”孟夕阳在卞朝阳的怀里扭动着。
“夕阳,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他流血了!”卞朝阳使劲地抱住她,大声地吼道。
听见卞朝阳的话,泪眼朦胧的孟夕阳才慢慢收回涣散的眼光。焦距由对面血流满面的柯连清,移到一旁哭得泪流满面的母亲,再放到卞朝阳的身上。
“给我,好不好?”卞朝阳小心地看她的神态,试探性地伸手拿她手中的东西。
孟夕阳的眼睛眨了眨,慢慢地放下举起的手,见状,卞朝阳趁机取走她拽在手中的杯子。
稳住了孟夕阳,卞朝阳才松开她,转身查看柯连清的伤势,“伯母,快打急救电话。”
“好、好——”闻言,已经急得六神无主的孟如连忙去拨电话。
“夕阳——你要去哪里?”跟在卞朝阳身后进门的龙希颐和房少庭看见呆立了半天的孟夕阳忽然夺门而去。
“少庭,你来照顾柯伯伯,我去追夕阳。”卞朝阳冲房少庭喊着,示意他守着柯连清。正准备去追人,手却被柯连清拉住。
“柯伯伯?”
“朝阳,不要怪她。她心中的恨,我能理解。”半闭着眼睛,柯连清虚弱地说。
第八章
我不是故意的。
今天我看见了柯连清,我好奇他为什么还没有走,所以跟踪他。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上了我的家。我听见他和妈妈的对话,我看见他在看我的相片。我不知道,原来他已经找过妈妈了。
他究竟想干什么?从我这里得不到认可,就想从妈妈那边下手吗?他想得太容易了!我孤独了这么久,寂寞了这么久,在没有父爱的世界里生活了十六年,他只是凭空出现,就想让我认他,叫他爸爸,这可能吗?
我看到了他买给我的东西,我不稀罕,我很愤恨,失常之下我拿东西砸他,我只是想要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已。可我没有料到他居然不躲避。
我不是故意的,看到他血流满面的样子,不可否认,我的心,也在痛啊……
“夕阳——”跟在孟夕阳的身后出门,看她一路狂奔,根本就没有注意街道上行驶的车辆。卞朝阳在身后担心地追她,不断地呼唤。
周围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孟夕阳却丝毫没有听见,她的脑海中,充斥的全是柯连清流血的脸庞和母亲泛滥的泪水。
“女儿?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有。”
“我想今天跟夕阳好好谈谈,我不想她一辈子都怨恨我这个父亲。”
“夕阳,他——是你的父亲。”
“不、不怪他啊……”
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孟夕阳狠命地摇头——不要听、不要听,她不要听!
“啊——”赶不走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她崩溃地叫着,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夕阳——”好不容易追上她,卞朝阳止住脚步,开口叫她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今天是不是很过分?”环抱着自己的臂膀,孟夕阳低声问他。
她砸了人,而且砸的这个人,不管她承不承认——是她的亲身父亲。她的这种行为,在世人的眼中,应该算是大不逆的行为吧?朝阳,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她?
卞朝阳蹲下自己的身子,视线与她平齐,伸出右手,模她的头发。
“朝阳,你为什么不说话?连你,也厌恶我的行为吗?”见卞朝阳默默不语,孟夕阳抓住他的臂膀,着急地追问。她现在什么也没有,身边只有朝阳,她不要,连朝阳也厌恶她。
她现在的样子,充满了无助与彷徨,卞朝阳的手,移到了她的脸颊,“不,我了解你的感受。”
左手拉住他的手,孟夕阳右手也模上他的面庞,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地开口:“朝阳,我很害怕。”
卞朝阳扶她起来,月兑下外套裹住她,双手包住她冰凉的手,“你怕什么?”
孟夕阳闭上眼睛,依偎进他的怀里,“我怕、我怕我会失去妈妈。”
“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没有注意妈妈今天的表情,她对柯连清的紧张,还有我在砸了柯连清之后她看我的眼神,真的好陌生。”拽紧了卞朝阳,“我怕啊,这么多年了,我的生命中只有妈妈,如果连她也离开我,我该怎么办呢?”
“不会的、不会的……”卞朝阳安慰地拍她的背,试图缓和她紧张的情绪,从她的言辞中,他可以感受到她此时的心绪不宁。
“他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出现?”孟夕阳狠狠地咬紧了牙,“如果他没有出现,我的生活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没有父亲,还是和妈妈一起,快快乐乐。可是现在,他打乱了我所有的一切,我恨他,我好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