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我怎么办?”颤抖着手看完信,花莫愁已经完全绝望,觉得真是天要灭他。
“莫愁,你就忍忍吧。”看花莫愁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此时此刻,花弄影也只能对他寄予无限的同情,“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是吗?
大清早,梨雨园就传出巨大的声响。
仿佛没有听见,梨树梨花之间,齐瑞月镇定自若地指挥着众人继续手上的工作。
旋风般的身影从楼上冲下来,站在中庭怒气满天。
“瑞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捂着鼻子,花莫愁皱着眉头问他,对飘散在梨雨园中异样的味道不敢恭维。
“二阁主,是药味。”齐瑞月恭敬地回答他。
“我当然知道是药味!”花莫愁放下手大吼,却又因为受不了空气中的味道而重新掩住鼻子。仰高了头,他颇为困难地呼吸了一下,才重新开口:“关键在于,梨雨园中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
“是不了小姐在制药。”
“她制药关我什么事——”话没说完,花莫愁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是说,她在这里制药?”
“是。”
“齐瑞月!”暴跳如雷,花莫愁冲到他的面前,拽住他的胸襟,“我何时允许顾不了在我园中制药了?”
“二阁主没有,但是阁主同意了。”面对花莫愁足以震破人耳膜的吼声,齐瑞月是连神色都没有变一下。
“大哥?”愣了一下,花莫愁不死心地再问,“他为什么要整我?”明明知道他和顾不了最不对盘,为什么还要陷他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阁主没有整你。”齐瑞月无奈地看了周围被花莫愁吓呆的众人,“事实上,阁主对不了小姐说,她在万花阁的这一年中,可以住在任何一个她喜欢的地方。包括了阁主的折桂楼、二阁主的梨雨园、三阁主的望莲坊,还有兰庭阁、踏梅轩……”
“够了,够了够了——”觉得头痛异常,花莫愁打断了齐瑞月的话,“也就是说,她千挑万选,选中了我的梨雨园?”齐瑞月点点头。
“那么——”他指了指众人手中搬运的东西,“我可不可以问,这些又什么?”
“是西厢房中的家什。”
偌大的房间里,分散摆放的各类药材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惟一的一张桌子上,也被若干的瓶瓶罐罐挤满。
“地黄、甘草、蝉翘……”顾不了将手中的药碾往桌上一放,奋力地在有限的空间中再挤出一点位置,一边翻看手中的药典一边清点地上的药材。
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接着有人重重地推开了门,猝不及防地一脚踩上了靠近门边的药材。
“顾不了,你到底在干什么!”花莫愁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身上沾染的恶心的粘粘的东西。
“可惜呀。”颇为惋惜地看着地上那一片被他毁掉的药材,顾不了啧啧出声,“一次都没有用过,我才浇了水保湿,就这样被花二哥你给糟蹋了。”
“糟蹋?”花莫愁站起身,看着满屋的盛况,眼睛都快要喷火了,“顾不了,你为什么非要搬进我的梨雨园,还要把房间搞成这个样子?”
他们两个,到底是谁糟蹋?画屏、书架、檀香椅、红木床……统统都被她抛到门外,还自做主张地把屋子弄得像个晾药场。
“因为我觉得我和你最合得来啊。”耸耸肩,顾不了说得大言不惭。
“合得来?”花莫愁好看的五官变了形,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大笑话,“你是瞎子吗?我们两个人从头到脚,哪一点是合得来的?”
在她眼中,要说合得来,是他适合被她整吧?
他想要发火,却知道面前的家伙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事实上,她根本就是以惹怒他为乐。
“不了——”口气一转,他决定还是怀柔一些好,“为什么不住三三那里呢?你看,你们都是女孩子,年纪相仿,话题又有很多,多好啊。”
“是吗?”听他如此建议,顾不了歪着脑袋打量他,好像正在考虑。
“当然,当然。”心中暗喜原来小妮子吃软不吃硬,花莫愁连连点头,“更何况,三三的望莲坊比我这里的风景还要美上一百倍,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她没有说话,内心仿佛正在挣扎。
见此情景,花莫愁激动地跨前了一步,为自己即将月兑离苦海而深感欣慰,“不要犹豫了,我现在就吩咐瑞月将你的行李搬到望莲坊去。”
“不用了。”顾不了一边回答他一边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瓶,小心地倒了一点粉末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仔细观察起来。
“不?为什么?”美梦破碎,花莫愁难以置信地问她。
“你也知道的,女孩子都比较喜欢干净。”顾不了抬头看他凶相毕露的模样,圆圆的脸上露出笑容,“这么多的药材,味道太重,我怕醉雨会受不了。”
“那我呢?我就受得了吗?”他不甘心地问她原因,觉得她似乎有些厚此薄彼。
“你不一样嘛。”看他一步步逼近,顾不了也小心地往后退远了些。
“我哪里不一样了?”他红着眼,心里真的好气。
衡量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自认为已经到了安全地带,顾不了才小心翼翼地道:“我经常听山下的姑娘‘臭男人’、‘臭男人’地说,我想既然男人是连臭都不怕了,那还会怕这些药的味道吗?”
臭男人?他?
胸臆间怒火中烧,花莫愁恨不得拧断顾不了的脖子。他知道她的理解能力有异于常人,可没想到她居然会过分到这种程度。
“那么我大哥呢?他也是男子,为什么你不搬进折桂楼去?”这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这个嘛——”顾不了眼珠子转了转,“我不习惯那里的环境。”
花莫愁瞪着她,挫折感倍增。这么多年来,她一向是以激怒他为乐,梨雨园自然是她常来的地方——不习惯环境,多好的理由啊。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剑劈了她,以除后患,可是偏偏,他又不能。
有气没处撒,他想抱着自己的脑袋撞墙,恰好看到掌心中粘粘的药汁,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顾不了,我警告你——”手上的感觉太过于难受,他梭巡了一遍,随手拿起桌上的白纸揩手。
“花二哥——”
“我话还没有说完!”他瞪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既然要住在这里,你就必须要遵守我的规矩。不准再偷袭我、不准再随便抱我、不准把乱七八糟的草药到处摆……”
奇怪,掌心在发热,手也在发痒。
“花二哥——”
他再次打断她的话:“最重要的是,以后不准再拿恶心的虫子来吓我,明白了吗?”
见顾不了乖乖地点头,他才满意地拍拍手,不自觉地挠挠掌心,“好了,你现在有什么话,说吧。”
彼不了很是无奈地摊开双手,“花二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痒?”
“你怎么知道?”他惊奇地看着她,觉得痒感已经蔓延到了手臂。
“我刚才就想告诉你,”顾不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刚才用的那张纸,上面有我刚撒上去的痒粉。”
晴天霹雳!
“二阁主,你真的要这样做?”无奈地看着房顶上的人,齐瑞月欲言又止。
“少?嗦,快把包袱扔上来。”花莫愁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吩咐。
“可是,你就这样夜半私逃,属下明天怎么向阁主交代呢?”抱着手中的包袱,齐瑞月再问。
“什么‘夜半私逃’?注意你的措词!我是出去散心,明白了吗?”花莫愁瞪了他一眼,干脆跃下楼来,抢过他手中的包袱,“至于我大哥那儿,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听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