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静拨来内线电话:“颜夏姐,你的包裹送到我这里,我帮你签收了,一会儿给你送上去。”
颜夏骇然,脑子一片空白。该来的……躲不掉……“不,我下去取!任何人都不要碰它!”颜夏放下电话,匆匆出去。
假寐中的靳狂缓缓睁开眼,一道锐利光芒闪过,再度合眼。
颜夏几乎是从任静手中把包裹抢过来的。她躲进卫生间,慌张打开包裹。四四方方的盒子被报纸塞得满满的。颜夏把报纸一层层揭开,最里层是一个白色信封。信封很薄,表皮用铅笔写了一个手机号码。
颜夏稳了稳情绪,拆开信封,因为手抖,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散了一地。
“不……”颜夏完全懵住了。
一张张照片上面是同一个人,那木然的表情,赤果的身体,曾在她的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颜夏猛然惊醒过来,把照片一张张收起。恶心的感觉直击胸口,她别上卫生间的门,趴在洗手池边干呕。
他居然还藏着照片……颜夏闭起眼睛,脑海中飞速旋转一幕幕场景。
女人的哭求,男人们的婬笑……从挣扎到麻木的女人,无神地望着她,没有悲伤,没有绝望,只是那样空洞地望着她……
然后,是肮脏的身体,破碎的衣物,好多双手,好多张扭曲的脸孔……她在哭泣,粗暴的拳头,剧烈的疼痛!
血……好多血……流成了河……
颜夏骤然睁开眼睛。
她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女人,容貌与照片上的女人如此相似!镜子里的人突然露出狰狞的笑,七孔流血,朝她伸过一只手——
“不要!”颜夏慢慢向后退,模到一根棍子。她回过神,举起棍子砸向镜子。
哗啦!
颜夏拼命敲打镜子,看着碎片一块一块掉下,直到再也映不出那个女人的影子……
颜夏急喘着气,不经意瞄到那个信封。
她颤巍巍地拾起它,模出手机,拨了那个号码。
对方接起,颜夏不待他说话,便大喊:“你到底想怎么样?”
“嘿嘿。”男人慢悠悠地笑起来,“喜欢我拍摄的角度吗?嘿嘿,你母亲实在太美了,我至今都忘不掉她的味道……”
“你住口!我要底片,把底片给我!”
“行啊,带两百万来换。记住,只能一个人,不然我会把它们散播到网络。”
颜夏问了地址,茫然地放下手机。一张张怵目惊心的照片,不断重复那场噩梦……颜夏轻轻拾起照片,护在心口。
夹杂着悲伤和怀念的酸楚涌上心头。明明是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为何最后留下的,却是不如此不堪的模样?
她曾经也在那张麻木的脸上看到过甜蜜的笑容,也曾经一起对着烛光许愿……究竟是谁夺去了那些幸福?是谁这么残忍……
颜夏闭上眼,张了张唇,无声地呼唤再唤不回的人。
一滴清泪,滑落眼角。
记忆之门打开,过往的情景流淌而过,黄色的、粉色的、绿色的……幸福相牵的手,愉快温柔的笑……
突然断裂。
彩色的画面变成灰白。
永无休止的争吵,声嘶力竭的哭喊……身体的伤,心灵的伤,留下无法愈合的痕迹。
大约是绝望了,绝望了。
来往不绝的男人,下流污秽的声音,凌乱满地的衣服……黑暗的衣柜,那条明亮的缝隙,不曾错过一丝细节。
其实,她有机会呼救的。
如果她冲出去,那些悲惨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颜夏掩面而泣。
这些往事究竟还要纠缠她多久?
谁能救她……谁能救她!
“颜夏,你在里面吗?”靳狂的声音由外面传来。紧接着,就是砸门的声音。
门,被踹开。
靳狂冲进来,看了一眼残碎的镜子,疯了似的抱紧颜夏。
“疼……”颜夏快喘不过气了。
靳狂微微松了松手,怒吼道:“你这个笨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把自己锁在里面想干吗?”
“我要出去……你放开我……”颜夏微微挣扎,嘴里喃喃念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你这个样子还要去哪?”靳狂强按住她,不想激起颜夏的反弹,挣扎得更厉害了,“颜夏!”靳狂怕伤着她,只要松了手。
“你让开。”颜夏的神情有些异样。眼睛清亮如水,却无焦点,眼神直愣愣的,一眨不眨。
靳狂眉头深锁,她的样子说清醒不清醒,就像在梦游,他怎么能放她出去?
“让开……”颜夏向前走,撞在靳狂身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径直硬闯。
靳狂狠下心,就是不让,目光如炬,冷盯着她。
颜夏试了几次过不去,向后退了一步,模起之前砸玻璃的棍子。
靳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颜夏竟然举着棍子,劈头朝他挥来。靳狂不躲,抬起一臂格挡。
颜夏用了用力,见挥不下去,向上抬起,蓄了力,又挥下来。
靳狂火了,手臂发劲,硬生生震断了那根棍子。
颜夏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显现一缕黯淡光泽。颜夏松手,半截的棍子掉在地上。她腿一软,身子直直跪下。
靳狂受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求求你……让我出去……”
她跪下求他!她竟然下跪!靳狂扳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颜夏,你醒醒!到底出什么事了?”
颜夏毫无生气地任他摇,唇边蔓开一抹浅浅的、淡淡的讽笑。
靳狂微眯眼,一道厉芒闪过眸底。他抬手,朝她后颈砍下,颜夏立刻昏了过去。
第10章(1)
颜夏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靳狂站在窗边,一根接一根发抽烟。被烟雾笼罩的面容,蒙上一层冷然气息,那双凌厉的眸子忽明忽暗,正是处于最危险的时刻。
“妈……妈妈……”一声呓语逸出,颜夏痛苦地微微摇头,“妈妈……不要……救救我……”
靳狂掐熄烟,走到床边,握起她的手,“颜夏,颜夏,醒醒,你做噩梦了。”
“别碰……不要……妈妈……”颜夏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爸……不要让妈妈……不要……不要死……”
“颜夏。”靳狂心疼地巡视她的脸庞。他看了那些照片,终于明白颜夏为什么患上男性恐惧症。那时,她应该还是个孩子,却目睹那样不堪的画面,怎么可能不受刺激?
“不……妈妈……不要……不要!”颜夏惊醒,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冷汗淋淋。
靳狂模模她的额头,轻声哄道:“别怕,我在这里陪你。”
颜夏目光一转,看到靳狂,惶然坐起,抓着他的手,颤声道:“靳狂,好多血……我的手上有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
“别怕,别怕。”靳狂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脑,“你做了噩梦,现在醒了,什么事都没有。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害你。”
“我梦到妈妈……”颜夏倒抽一口气,看着靳狂的眼睛,蓦然想起一件事,“我要出去……我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颜夏急着下床,靳狂却轻轻按住她,“不用去了。”
颜夏微怔,不解地盯着他。
靳狂沉吟,慢慢地说:“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处理完了。”
处理?这是什么意思?颜夏懵懵懂懂地眨着眼睛。她突然想起什么,在身上一阵乱模。
“不用找了,那些照片我都烧了,还有底片,处理得很干净。他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你了。”
“烧了?底片?”颜夏渐渐整理出一些眉目,当她意识到靳狂做了什么的时候,深深的恐惧攫住她的神魂……黑暗中,一只只来自深渊的手缠住她的手脚,拼命向下坠……
“你看到了……”颜夏失神地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