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彼此的眼神中,都有着不服输的倔强。
没有人率先移开目光,这时候谁先眨眼,气势就会弱下去。
良久。
乔弭突然咧嘴,扬起一个有些恶意的笑容,“没问题啊!如果你到了三十岁还嫁不出去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娶你。”
话音刚落,听众群里的女生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这话——很伤人哦!
尽避涂晶晶容貌平凡,但乔弭的玩笑也太不厚道了点儿,犯不着暗示人家姑娘嫁不出去吧?
然而,当事人涂晶晶的脸上仍是笑盈盈的。她好似全然听不出他话中带刺,“你怎么不假设是你自己讨不着老婆呢?”
“我可不会那么滞销。”他很帅,一堆女生抢着倒贴。乔弭有些自负地挺了挺胸膛。
“哦?是吗?”涂晶晶饶有兴味地挑起一边眉毛,“那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好啊。”他当下点了头,才不要在口舌上输给这臭丫头呢!“赌什么?”
第二章儿戏般的婚约(2)
听到打赌二字,旁听人群激动万分,纷纷开始拍桌起哄。这场演讲,直到此刻才精彩得值回票价啊!
“不如我们来赌,你每次交女朋友——都撑不过三个月的荷尔蒙分泌高峰期好了。如果直到大学毕业你都不幸被我言中的话,那么——就要麻烦你保持单身一直到二十九周岁啰!万一我以后真的如你所言嫁不出去的话,好歹也有条后路不是?”明明是自嘲的话语,但涂晶晶说得相当顺口,脸上还带着调侃的笑容。说完后,她更是豪迈地抛给听众他们想要的福利,“大家要帮我监督哦!以后乔弭每次交女朋友,倒数计时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好啊好啊!”
“没问题!”
立刻就有几个和乔弭同系同班的坏小子附和着叫了起来。更多的人虽然没出声,但脸上写满了看好戏的促狭笑容,还有人索性拿起手机偷拍乔弭吃瘪的表情,准备等一下上传到校园BBS上去大肆宣扬。
乔弭恨得牙根痒痒,当下就在心底发誓,绝对要和范芝汶一直甜甜蜜蜜地爱到大学毕业,气死这个乌鸦嘴的臭女人。她杀千刀的竟然敢把诅咒直接加诸于他身上?!哼,他有那么肤浅?他的爱有那么短命?他一定要用事实证明她是错的!
然而,遗憾的是,就在情人节的第二天早晨,乔弭接到女友范芝汶的短信。因为昨日的一场难堪闹剧,她决定再也不要和一个连爱不爱她都不知道的笨蛋男人绑在一起,她正式向他提出了分手。
涂晶晶在曦光微亮时分悠悠醒来。
和乔弭初见时的情景,昨晚又在她的梦中重现,导致她今晨醒来时连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
谁能想到呢?当初他们因为斗气而轻易许下的结婚之约,如今竟然成为了现实。她甚至还未满三十岁,就已经和他朝着婚姻的方向去了。
世事总是难料的,不是吗?
她半撑起身子,望了眼床头闹钟,原来快七点了。冬天天亮得晚,这会儿外面还黑压压的呢。
一墙之隔的乔弭的卧房,仍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看样子,他睡得很沉。
晶晶下床披衣,踩着拖鞋缓缓蹑手蹑脚来到厨房。她拧开水喉,仔细地淘洗薏米,与红枣一起盛入锅中熬粥。乔弭的工作性质令他总是三餐不定,如此下去肠胃总有一天会搞坏,她不得不注意到,近来他时常犯胃痛。
她这个“未婚妻”所能够做的,也就是负责照顾一下他的胃袋罢了,他的心可是完全无需她来看顾呢——晶晶拧开炉火,想到昨夜自己和乔弭在沙发上互相亲吻却没有下文的荒谬场景,嘴角忍不住贝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不爱她。
她明知道这一点,却执意要嫁他。这样做——究竟是太傻,还是太看得开?
在一段婚姻关系中,爱情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元素,没有也不会死——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少不更事时她的大言不惭,现在正打算身体力行,付诸实践。
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实在不应该有任何遗憾了不是吗?近来却为什么总是在闲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叹息,心头微微发苦?
涂晶晶猛然甩了甩头,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不,她没有不满足!“不满足”这样的魔鬼心态——越多想,便会越加放大。如此这般的自我暗示,实在要不得。
她将炉火调至最细小的那档,任薏米红枣粥在砂锅内慢慢翻滚至沸腾。回到客厅,摊开随身携带的绒皮记事簿,检视上面的今日待办事项。
出社会已五年有余,她唯一做过的一份工,即是荼糜造型工作室的合伙人,“荼糜”二字,取自她的姓氏,他的名字。大学毕业后,乔弭进入时尚造型这光怪陆离的圈子,当时没人支持他,是她拿出大学时代的全部稿费积蓄入股,两人从杂志跟妆之类的零散活计开始起家,一路打拼,仰赖他的才华和她的苦心经营,五年后的荼糜——已是令业界称颂追捧的顶级造型工作室。
荼糜是晶晶长这么大以来最为成功的一次投资,不但为她赢到一份前途大好的事业,还附赠一份婚约。
想到这里,晶晶忍不住笑了,眼光落在记事簿上写有乔弭日程的那一栏:即日起一直到三月末,他都没有一天的空闲时间。昨晚他承诺的看婚纱和挑戒指等婚礼筹备工作,恐怕要另外往后挪挪了呢。
早晨九点正,乔弭准时醒来。走出卧室,才跨进客厅的门槛,便看到涂晶晶伏在柚木桌前睡着了。
她身上穿着丝毫不显女性柔媚的监狱兔图案棉布睡衣,锃亮的黑发有些零乱地垂在肩膀。
由于睡姿错误,她的鼻息听起来有些粗重,那近似鼾声的一断一续,令乔弭不觉莞尔。
他走上前去,轻轻摇晃她的肩膀,“晶晶?”这样睡,会着凉的。
她缓缓醒来,揉着眼睛,意识尚有些混沌地嘤咛道:“早餐在锅里……今天上午十点半,约了欧瀚生谈昨晚事情的补救措施,地点是恒隆一楼的咖啡厅,所以你要抓紧时间吃噢。”说到后来,语声无比流利了。
这家伙,一醒过来就满嘴工作。乔弭轻笑,伸手将她脸颊上粘着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煮了什么好料给我?”他惯常地问着五年来的早晨开场白。
晶晶是自家人,对她他从来不说“早上好”这么见外的话。
“薏米红枣粥,养胃的。”她说着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等着,我再煎个火腿烘蛋给你。”
“知道我胃口大呀?”乔弭跟进去,心情颇好地看她戴上围裙,在料理台前忙碌,“晶晶,没有你我估计我会活不下去。”他有感而发地大叹了一声,的确,这五年来他的衣食住行工作生活方方面面,都是她在打理。
多肉麻的告白,可惜与爱无关。涂晶晶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所以你不娶我要娶谁?”接着挥了挥手里锅铲示意,“快去刷牙吧。”
十分钟后,两人端坐在桌前,分享中西合璧的丰盛早餐。涂晶晶紧盯着乔弭乖乖喝下一大碗养胃粥品,才准他吃别的。
“别吃那么多盐,对身体没好处。”她伸手按住他猛烈朝烘蛋上洒盐巴的手势。
“拜托,吃那么清淡我会想死。”乔弭耍赖。晶晶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重口味。
“盐巴摄入过量容易引发高血压。”她语声温柔,注视他的眸光中却透着坚持,“——那样才比较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