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呵——果然还是模到她床上来了。她屏住呼吸,心中暗自盘算着,准备在他开始对她毛手毛脚时,就一举把他踹翻到床下去。
他把手伸向她的领口。就是现在,阻止他——林绘理在心里对自己叫道。然而……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对她不规矩,只是将她的丝绸睡衣拉低至肩膀处,然后,她感到他有些粗糙的手指抚上了她肩胛处的伤疤。她听见他低幽地叹了口气,鼻息热热地拂过她的耳际。他的手指在她肩膀上流连,手势轻柔而缓慢,像是怕弄疼了她的伤口似的。
胸口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仍然闭着眼,却感到鼻子酸酸的,好似有什么液体正要奋力地涌出眼眶。原来呵……原来……
今天一整天,他并不曾向她问起她的伤口——半个字也未提起,是怕她的自尊心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可是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便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地爬到她身边,借着淡淡的月光心疼地察看她的伤疤。
她认识他八年了!她想,她应该了解他,而不是误解他。他或许喜欢耍赖,但绝不会作出非君子的事情,更不会趁她睡着时对她不轨。例如此刻,他——只是这么看着她而已呵。
靶觉到他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到他温柔的目光正注视着她,林绘理的心融得一塌糊涂。在这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会那样倔强地推拒了他八年之久。这么好、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呵,她早就爱上了不是吗?为什么要故作冷漠,为什么要去恪守那个所谓的安全距离呢?她早该知道,当爱神执意要眷顾她的时候她——是不可能忤逆它的旨意的。
此时此刻,他心疼地轻抚着她肩上的旧伤口,让她觉得心里的那个旧伤口也在慢慢地愈合。她感到舒服,感到幸福,感到自己的心被熨暖了、被救赎了;她闭着眼,告诉自己:睡吧,睡在这个男人所给的温柔海洋里吧,他会保护着你的心,他会让你安全地享受爱情的甜蜜。
“MISSLAM,你醒着?”郭可安突然低声问道。借着朦胧月色,他看见她的眼皮在微微颤动。
“没有,我睡着了。”她呢喃着回答,没有睁开眼。
“你哭了。”他用拇指抚过她的脸颊,沾到些许温热的泪水。他没有追问她为什么会醒来,也没有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她床上;也许他觉得这根本无须追问,无须解释。
是的,无须追问,无须解释。
有些事情,现在才发生,只嫌太迟。他想。
虽然迟了一点,时机却又刚好;今晚月色很美,很适合拥抱。她想。
“MISSLAM……”’他低低地唤着她,俯下头亲吻着她肩胛处的伤疤。他的呼吸沉重而紊乱,分不清是为她的泪水而心疼,还是为她美丽的身体而着迷,“不要哭了……我虽然不知道,以前在你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保证,我不会让它再发生了,绘理……”生平第一次,他这样唤她,语似叹息,温存而又亲昵。他伸长手臂。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摩她柔顺的栗色短发。他声音低哑地在她耳边呢喃着,“现在,我们一起闭上眼睛睡一下,好吗?”
“嗯。”她把脸埋入他怀里,温驯地低应了一声。她伸出双手,回抱住他,将所有泪水都蹭在他发皱的衬衫上。泪水流干了,心里却觉得好满足,她终于不再感到痛苦,在一片纯然的宁静中,她抱着他强健温暖的身体渐渐沉入梦境。
一夜好眠。
第七章
在那一夜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他开始叫她“绘理”。她仍是称呼他“郭SIR”,但每次这样唤他时,她的眼中总会闪现出某种妩媚而慧黠的神采来。那种迷人的风情,每每令他看得失神。
按照原定计划,第二天上午,他们来到“提摩婚纱”拍摄一辑婚纱照。郭可安在更衣间里换上雪白的燕尾服,搭配浅灰色坎肩和领结,显得既帅气又贵气。
林绘理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看一个男人看到失神的那一天,可是,当郭可安一身笔挺地从更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不禁一片空白,只浮现出这几个字——“秀色可餐”!
“郭SIR,你今天很帅。”她连忙拾回心神,浅浅笑着称赞。
身后正在为她调整婚纱肩带的方绮却蓦然睁大了眼睛,“林小姐,你叫他……郭SIR?”哪有人这么生疏地称呼自己的未婚夫的?
“她就爱这么叫我,老说她也不听。”郭可安立刻善解人意地笑了,轻轻拥住林绘理的肩膀,又对方绮眨了眨眼,“方小姐,情人间的昵称是一种情趣,有时候外人可是无法体会的哦。”
听了这话,林绘理配合地羞红了脸,将脸凑到郭可安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他低笑起来。这副景象好暧昧,仿佛两人在分享着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闺房记趣,方绮看在眼里,脑中轰然爆炸成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是该尴尬还是该恼怒,当下惟有轻咳了一声,提高声音道:“这样吧,既然新郎和新娘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叫摄影师进棚了。”
就这样,一上午的拍摄日程安排得紧凑而有效率,郭可安和林绘理在镜头前默契感十足,举止亲昵,笑容甜蜜,引得摄影师连声称赞这是他所见过最般配的一对情侣。
而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方绮一直在旁观摩。她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像石头,苦涩得像黄连。
终于,上午的拍摄告一段落,方绮立即走上前去,“林小姐,你需要补妆,请跟我们的化妆师去2号化妆间。郭SIR——”她深深地看了郭可安一眼,语气顿了几顿,才终于期期艾艾地说出,“我有一个比较冒昧的要求,不知道郭SIR你可不出以……和我拍一张照片。给我留作纪念呢?”
冰可安闻言怔了一下,但很快地扬起开朗笑容,“没问题。”
就这样,趁着林绘理去化妆间补妆的间隙,方绮终于得以和这心仪男子一同站在耀眼的镁光灯下。他神态自若,将手臂搭上她的肩头,微笑地看着前方镜头;她偷偷侧眼,窥视着他灿烂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暗暗地红了眼眶。在她面前,他表现得越是大方、越是不懂避嫌,她就越知道自己没有机会。
她几乎是有些心痛地望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俊逸脸庞:再过两天,这个男人就要结婚了啊……
☆
林绘理正坐在化妆间里,等着化妆师往她脸上第N次涂脂抹粉。这时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化妆帅,而是方绮。
林绘理从镜子里静静地照着这个一脸凝重的美丽女人。怎么,隐忍了一上午,她终于还是有话要说了吗?
当下,林绘理神色泰然地转过头去,唤了一声:“方小姐。”
方绮站在原地,不向她走近、也不说话。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带着几分忧郁和几分妒意。
丙然呵…林绘理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承接挑战的自信和冷静,“方小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爱上我的未婚夫了。”她一针见血地指出。
而方绮也不否认,落落大方地点了下头,“是,我是喜欢他。”
“而我们后天就要结婚了。”林绘理面不改色地陈述事实,一只手却偷偷抚上了手腕上的石英表表盘。如果她的一切推测都没有错的话,这个方绮应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