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郭可安所赐,她的工作——提前开始了。
和于颖星深入地聊了一个下午,效果显著。至少,她不再认为开枪打死劫匪是件罪大恶极的事了。走出心理咨询室时,她的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MISS
LAM,我请你吃晚饭!”
“不用了,和你聊天是我的工作,我有领薪水的。”她不好意思让一个后辈请客。但这话听在别人耳中,便显得有点孤傲了。
于颖星立刻苦恼地皱起了秀眉,“老大说你很酷,果然没说错呢。”
“哦?他真的这么说我?”
“嗯,他说你有时候简直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于颖星到底是年轻单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就拿上次来说吧,老大说你差点儿被人淋上汽油给活活烧死;可是你真的好酷哦,居然眼泪也没掉一滴,还能自己站起来。”于颖星的眼光中充满了崇拜和不可思议。
“有的时候,掉眼泪并不能解决问题。”林绘理道。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警局外头。
“可是,身为一个女人,在那种情况下会恐惧落泪是天生的本能吧?MISSLAM,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怎么会不害怕?”她伸手抚了抚垂落到眼角的刘海,微笑道,“你可以这样理解,我表达恐惧的方式,就是不哭、也不说话。”
“可是老大说你当时还很冷静地对他说谢谢耶!”她哪有不说话?于颖星怀疑地斜睨着她。
“看来他什么都跟你说了。”林绘理笑着叹了口气,“你们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关系很融洽。”
“嗯。”于颖星自豪地点点头,“老大很照顾后辈,我跟着他学到很多。我感激他,也崇拜他。”
“他听了这话一定非常感动。”林绘理扯扯嘴角。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来到繁华的闹市街头。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周围车流不息,霓虹灯的缤纷色彩环绕着她们。
突然,于颖星指着远处大厦上高悬的一块广告牌,激动地大叫起来:“啊!是PUREWATERBLUE!”
“那是什么?”PUREWATER
BLUE?好像不是很正确的文法呢。林绘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块硕大无比的广告牌上画着一名身穿水蓝色礼服的女模特儿,樱唇翘鼻,长发垂胸,看上去千娇百媚。她身上的礼服是雨后天空一般纯美干净的蓝颜色,那蓝色很醇厚,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却又矛盾得很透明,仿佛手指轻轻一碰便会就此消融淡去。
在这一瞬间,林绘理的脑子里冒出这么个问题来:不知道是因为人美,所以把礼服衬托得更美了,还是因为礼服太美,所以穿在谁身上都显得漂亮?
“PUREWATERBLUE!就是大名鼎鼎的‘清水蓝’呀!”于颖星兴奋地叫着,还很奇怪MISS
LAM居然连这都不知道,她从来不看时尚杂志的吗?“这件‘清水蓝’是当今世上最最名贵的婚纱哦!布料上面所绣的每一根丝线,全都是纯白金做的;还有裙摆上的那64颗钻石,每一颗都是货真价实的南非钻石哦!”
“唔……确实很名贵。”林绘理再看了看那件婚纱,果然是璀璨耀眼得很,又是白金又是钻石的,她听了都觉得晕。
“是呀是呀!这件婚纱是由意大利的知名设计师专门为亚洲女性的身材度身定做的,能穿上它结婚是每个女人毕生的梦想啊!”于颖星双手捧颊,做梦幻少女状,“这是它第一次巡展到香港呢!天哪,我好想穿一次哦,就算只让我穿一分钟过过干瘾也好……”
“可是,婚纱不应该是白色的吗?”较为理智的林绘理提出疑问。在她的印象中,白色的婚纱代表着新娘的童贞和纯洁;在一些西方国家,第二次结婚的人甚至是不被允许穿白纱的。
“这样才能体现出设计师的新潮理念嘛——颠覆传统,我行我素!我喜欢!MISS
LAM,你难道不觉得这件婚纱有种魔幻般的魅力,让你第一眼看见它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于颖星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一边有些不解地望着身旁的冷静女子:MISS
LAM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她……也未免太酷了些吧?
“不会啊。它是很漂亮,不过……”林绘理耸耸肩,“不关我的事咯!反正我又不会有机会穿它。”
“啊?”于颖星的声音显得好失望,急忙抓着她的胳膊问,“为什么?难道MISS
LAM不打算结婚?”听老大的介绍,这位美丽而知性的心理咨询师已经30岁了。莫非她真是不婚一族?
听到这个问题,林绘理浅浅地笑了一下,优雅地耸了耸肩,却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结婚?那是……很遥远的事吧?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不曾考虑过感情或者婚姻的问题了呢……
回到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已是入夜时分。林绘理借着走廊的昏黄灯光在坤包内翻找钥匙,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夜风吹过,门——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开了。
屋子里有人。
她当下屏住呼吸,从包里拿出随身佩带的警枪,用脚轻踢开门,一步一步走入屋内。
“谁?”她冲着屋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朗声叫道,“我手上有枪,所以你最好主动站出来。”
话音未落,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发出????的声响。
她的反应很敏锐,马上调转枪口直指着那“东西”,“站出来!站到光亮里来,让我能看见你。”
那“东西”这回没有动。
她又叫道:“快点!站出来!”
终于,浓黑暗影中逸出一声悠悠的叹息:“MISSLAM,我真服了你,你永远都是这么专业、这么冷静。”
这个声音是……
林绘理皱眉:这个声音不就是……“他”?
下一秒钟,屋内灯光大亮,客厅的沙发上靠坐着一个男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握枪的僵硬动作,“晚上好,MISSLAM。”
“郭可安?!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诧地叫出声来。
第二章
这个男人……居然就这样闯到她家里来了。
林绘理咽了口唾沫,命令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冷静,然后正色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房门钥匙?”
“MISSLAM,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没有任何恶意。”郭可安根本不在乎指着他的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仍然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
“我只想听你的解释。”她板着脸道。
“好吧,好吧,你先把枪放下。”郭可安无奈地摊了摊手,“今天趁你泊车的时候,我偷偷拿走了你包里的钥匙。我发誓,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郭SIR,这个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受欢迎。”听到他的答案以后,她的神色更冷了。
“这样啊。”郭可安扁扁嘴,这一刻的神情竟像个孩子,“那好吧,我道歉。”
她终于放下了枪,但声音还是不冷不热的:“我接受你的道歉,大门就在你左手边的位置。”
“你要赶我走?太狠心了。”他掀掀眉毛,表面上叫得很惨烈,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MISSLAM,我们俩认识多久了?”
“八年。”她答道,“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郭SIR。”她刻意强调最后“郭SIR”两个字的读音,也是在提醒他:他与她之间——是规规矩矩的工作关系,可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串门子的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