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出口的话语变得有些支离破碎。
“哦,我回来了。”长发男子一耸肩,想尽量表现得轻松些,然而他微微颤抖的嗓音仍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最近吧。”
桑缇闭上嘴,她已经没有什么话好问了。是呵,她能问他什么呢?能问他为什么一去那么久毫无音信吗?能问他为什么要写那封决绝的信给她吗?即便她能,难道她又能问他为什么负心、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说过的承诺都不算数、为什么六年的感情可以一笔勾销?
被了,没必要了,她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时隔数年再见到他,心——仍是疼得拧了一下。面前站着的,毕竟是她痴心爱了六年的男子啊……然而,事已至此,再去回望、再去追究,又有何益?
“我、我约了我男朋友看电影,先走了。”她有些局促地扬了扬手中的空桶。
“哦,那……可乐还你。”他愣了一下,似乎想问她有关“男朋友”的事,但随即恢复自若神态,把大瓶可乐递到她面前。
她伸手去接,在两人的手掌相触时,她感觉到他将一张小卡片按在了她的手心里,“打电话给我,小缇。”他简短地说了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就这样,阿金走了。桑缇呆呆地立在台阶上,手心里的那张黑色小卡片就好像一块红热的烙铁,毫不留情地灼烫着她的肌肤。她低下头,默念出卡片上的烫金字体:“《RAINBOW》杂志中文版,平面摄影师,金力行。”底下是他的地址和联络电话。
看来他的事业发展得相当不错,她的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是呀,书雅早就说过,能够狠得下心抛弃爱情的男人,通常都是会飞黄腾达的呢。
她将那卡片揉成一团,走向墙角的垃圾筒。然而,在即将把它丢进去的那一刻,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问:真的打算永远也不再见他了吗?
不至于吧……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大学校友,是同班同学呀……
想了想,她将那卡片装进了大衣的口袋。回过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斜倚在墙边,手里抱着一只可笑的花生狗。
她心里顿时慌乱起来。他……应该是刚到没多久吧?所以——也应该什么都没看见吧?
这时,他大步走上前来,宠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小缇,你的狗害我很丢脸哦。”他戏谑地道。
“是、是吗?”她跟着咧嘴傻笑,暗自松了一口气,额上却不知不觉泛出汗意。
“想好要看什么了没?”他指了指售票亭上方悬挂的排片表。
“还……还没呢。”
“在等我?”他漾开浅笑。
“……是呀。”她点了点头,然而,在他澄澈的黑眸温柔地看向她时,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眼光。
结果,他们看了一场名叫《THEEDGEOFREASON》的原版爱情片。剧中胖乎乎的女主角在木讷的现任男友和风流的前任情人之间徘徊不定,左右为难。在剧情的最后,当这个胖女孩儿穿着被泥水溅污的衣服赶去挽回爱人的心的时候,影院里的所有观众都给逗得哈哈大笑。
于是桑缇也跟着他们笑。她想,她才不会这么笨,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摇摆,直到最后一分钟才明白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
她已经作出决定了呢!决定要和他谈恋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她爱季礼哲,虽然一开始并不是因为爱才跟他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她已经真心实意地爱上他了呀!不要怀疑;的确,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这时,银幕上的男女主角开始热吻。黑暗之中,季礼哲也悄悄把头凑近她,轻柔地亲吻着她的耳垂。
“别……会给人看见的……”她微喘着,使力想推开他。真是的,周围全是观众呢!
“小缇。”他停住了吻,嘴唇贴住她耳朵,低声道,“圣诞节有两周的假期,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去国外度个小假,你说呢?”
“……你说什么?”银幕上,男女主角深情相拥,先前的苦难和误解就此一笔勾销,她看得有些唏嘘,没注意听他说些什么。
这时,影院内的灯霍然亮起。影片有了个HAPPYENDING,开始播放深情的片尾曲。桑缇没等他说话,就已经站起身来,冲他粲然一笑,“我们走吧。”
总体来说,这是一次非常快乐的约会。看完电影以后,他们去了PARKSON购物,他买下Dior新发售的限量版水钻手环给她;然后,他们去泰国餐厅吃饭,她被绿咖喱辣得险些流出眼泪;再然后,他们玩性大起决定去打电动,他帮她赢得游艺机里的毛公仔,她不停兴奋地尖叫。
一直到深夜,两人回到桑缇的住处,季礼哲都没有再提起度假的事。
“小缇,来洗个澡吧,玩了一天你也累了。”他从浴室里探出头来,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氤氲热气。
桑缇正坐在沙发里,怀里抱着那只花生狗,笑着冲他摇摇头,柔声道:“我待会儿再洗,你来,陪我坐一下。”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于是他依言走到她身旁坐下,因为潮湿而更显得卷曲的额发上还挂着水滴。他眸色深邃,下巴上残留着剃须后的浅浅青痕。
她偎进他怀中,撒娇,“抱抱我。”
他笑着摇头,“不抱,你浑身都是汗味。”话虽如此,他仍是将她揽入怀中,低下头,温热的唇瓣精准地覆上她微张的小嘴。
“喂……”这男人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呼了一声,想推开他。然而,他的拥抱好有力,他的吻好热情;她闭上眼,失去抗拒的能力。
他头发上的水珠滴在她的颈项,逐渐滑入衣领中,顺着肌肤而下。她觉得好痒,忍不住想笑,又隐隐感到内心深处有某种热情被逗引起来。渐渐地,她搂住他身躯的手臂越收越紧,再也不愿放开。
两人在沙发上纠缠起来,花生狗被扔到地下,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大杀风景地响了起来,霎时打破满室的旖旎迷情。
“唔……”桑缇咕哝一声,推开他,一手伸到茶几上抓起听筒,“喂?”她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喘息。
电话那端传来了长达数秒的沉默,然而可以听见浅浅的呼吸声。是骚扰电话?桑缇皱眉,坐直了身子,“喂?找哪位……不说话我挂了。”
季礼哲向她伸出手,用口型示意:我来接。
桑缇点点头。然而,正当她准备将电话递给他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了令她心颤的声音:“小缇,是我。”
是……他?她怔住,一时之间无法反应,只是呆呆地抓着话筒。
“我……只想试试运气来着,没想到打通了。原来你的电话一直没变。”那端的男声这样说道。
我的电话没变,是因为我不敢变!是因为我每个星期天的晚上都彻夜不眠地等着你的电话,生怕错过任何来自于你的消息!怒火迅速涌上心头,桑缇很想对着听筒这样大吼;然而……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季礼哲,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冷淡的声音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那边的声音直截了当地说。
她呼吸一窒,心口迅速泛起疼痛: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一个绝情地将她抛下不管、一年多毫无音讯的男人,这会儿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我想见你”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