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忘了带。她刚想这么说,突地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是这个吗?”季礼哲手里举起一个粉红色的文件夹,封面上有些泥渍,“我刚才看见这个掉在洗手间门口,就随手捡起来了。”他不疾不徐地说道。
看到这个粉红色文件夹,桑缇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只差没睁着眼睛昏过去:她真是伟大啊,竟然让人家的大老板替她保管了半天简历!
“是、是我的。”她羞愧得不敢抬头看他。
季礼哲将简历交给高书雅,后者看来已经认清了她愚蠢的真面目,程式化地开口说道:“桑小姐,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言下之意,就是赶人。
“没、没有了。”她哪里还有脸问问题?急忙抓起皮包就往外闪。然而,走到门边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桑小姐,请等一下。”
她诧异地回过头,是季礼哲。他又想做什么?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可以吗?”他友好地冲她一笑。
“请、请问。”那帅气到不行的笑容让她一时之间结巴了起来。他……真的是总经理吗?为什么左看右看,都觉得他像某个明星呢?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她想不起来了……
“桑小姐。”他的声音拉回她游离的思绪,“我想问,你——真的有一米六零吗?”季礼哲认真地拧着眉,好像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轰”的一声,所有血液顿时冲上脸颊。是脚上这双平底鞋暴露了她的真实身高吧?该死,早知道刚才就坚持要求穿高跟鞋了!她又羞又窘,说话更结巴了:“我……我……其实……只有……一五七……”话虽然说得不多又支离破碎,但把不该说的全说了。
“一五七呵……”季礼哲模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反问了她一句,“其实,也没差几厘米,对吧?”
此言一出,桑缇彻底愣住。
第3章(1)
阿金: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喝酒。你总是说,你不喜欢女孩子喝酒;而我,也总是牢牢地记着这句话。
那时候,我是铁了心要做你喜欢的女孩子的。我遵守你订下的规矩,滴酒不沾,直到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当他抱着我的时候,我的心明亮得像一面镜子。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此时此刻拥我在怀中的男人——不是你呵。
他的吻落在我的左胸,很温柔,又有些湿润;在那一刻,我听到心脏里有什么东西碎掉发出的声音。
也许酒真的是会让人堕落的东西。在他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我居然没有感到一丝后悔。
我——没有后悔背叛你呢!
桑缇
清晨,曦光微亮。
季礼哲自稀薄的梦境中缓缓醒来。他的生物钟很准,每日睁开眼睛之时,必定是早上七点。
他坐起身子,抓过一旁的衬衣套上。卧室里开着暖风空调,温度适宜,却令人有些口干舌燥;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外面一定很冷吧?在这样的日子里早起上班,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呢。
穿戴完毕以后,他俯子,近距离地凝视着身旁仍在合眼沉睡的女子。
这是一张他已经看了一千次一万次的容颜。白天上班,她是他尽职的秘书;下了班以后,她是他亲密的女友,他与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他熟悉她的眼耳口鼻、身体发肤,胜过她熟悉自己。
平心而论,她并不算是国色天香的女子;然而,初见她的第一眼,他却莫名地喜欢上她带给他的感觉:她的五官生得十分细致浅淡,仿佛一幅水墨画,远远地晕染开了。虽不令人惊艳,却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饱睡了一夜,她的颊上此刻泛起了餍足的红晕,看上去光润而可爱,仿佛一颗刚摘下树的蛇果。睫毛很长很翘,一下下地微微翕动着,让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掌,覆上她的眼皮,感受她的睫毛轻刷过他掌心的那种微妙触感。
突然之间,她就醒了,立刻浅浅地哼了一声——因为视线被他的手掌遮住,“很痒呢……”她下意识地挥开他的手,翻转过身子,便想重新坠入梦乡。
“小缇,醒醒。”这下他不得不摇动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很抱歉吵醒你,可是你该起床上班了。”
桑缇睡得迷迷糊糊的,费了好大劲儿才努力撑开眼皮,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怎么……到七点了吗?”
“嗯,七点了。你抓紧时间起来,我去做早饭。”他将她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置在她枕边,一手拎起颜色粉女敕的蕾丝内衣时,不禁愣了一愣,俊脸微微泛红。
而这么一愣,就被桑缇看见了。她立刻红了脸,低叫了一声:“喂……”伸手过去在他背上打了一下。
“哦,对不起。”他有些赧然地把内衣递到她手里,“蛮冷的,快穿上衣服吧。”别过头去,不敢看她羞红的脸。
这感觉……很奇怪呢。昨夜曾那样亲密地分享激情的两个人,此刻却突然害臊起来,又变得相敬如宾了。桑缇从被窝里钻出来,默默地穿上衣服;伸手去拿长裤的时候,她偷偷地拿眼角瞄他,发现他一直很绅士地背对着她,假装在看窗外的景色。
如果是阿金,此刻一定会像只小狈似的缠上来,涎笑着向她索要一个早安吻吧?
正要扣上扣子的手顿了一下。她……实在不该再想起阿金的呀……
不是已经作出决定了吗?昨夜,她用她的眼泪和身体将他留了下来;今晨,她的枕边人——叫做季礼哲。对于那一个“君子协定”,他们彼此都有默契,也都有决心要将它延续下去了啊……
分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披上最后一件毛衣,起身说了一句:“我好了。”
季礼哲闻声回过身来,走到床边拥住她懒洋洋软绵绵的身子,在她颊边轻轻落下一吻,笑着问:“早饭想吃什么?”
“……咖啡。”她有些怔忡地抚着颊,这……也算是一个早安吻吧?
“再加一个吐司蛋,怎么样?空着肚子喝咖啡对胃不好哦。”见她傻乎乎地看着他,他擅自替她决定。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不忘回头叮嘱一句,“去洗个脸吧,十分钟后就有得吃了。”
桑缇望着他的背影缓缓步出卧室。他今天穿了高领横纹毛衣,肩膀宽阔,耳后略长的头发在毛衣的领口处微微翘起。看着看着,她鼻间突地一酸,他……一直对她那么那么好呵;而作为感激,作为回报,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再想着阿金了吧?
这样想着,双脚好似有自己的主张,快步起身追上了他。
“季礼哲……”她轻唤着,双手自身后环住他的腰。
季礼哲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他只是将自己温暖的掌心覆上了她绕住他腰间的小手,“怎么了?”他温柔地问着。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她对着他宽厚的背,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忘了他。”
季礼哲的身子蓦然僵住,心脏复又泛起熟悉的痛感。他甚至不知道那疼痛是为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门边,任由她娇软的身体伏在他的背上,浅浅的呼吸声撩动着他的神经。
他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几乎过了一世纪这么久。
突然,他开口了,声音是一种修饰过的高昂:“好呀,我会帮你。”他转过头,冲她扬起晨光般和煦的微笑,“那是我们的‘君子协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