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她揭穿?还是他觉得她又刁蛮又难缠,所以故意避开她?不管是为什么,他总要给她一个理由啊!把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晾着,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本来,她大可以拿出相国千金的身份来压他,直接命令他滚到她面前来的!可是,每次当她想这么做的时候,只要看到他在门外恭顺有礼的身影、听到他淡漠而拒人千里的声音,她就一下子泄了气,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对他发号施令了。
尉可口有一句话说对了,主仆有别。因此,当他存心想拿“主仆”二字来划清他与她之间的界线时,她居然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十天里,她过得一点儿也不开心。虽然依旧是锦衣玉食,还有一大堆的仆从前呼后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缕牵念已经淡淡地系在了那冷漠男子的身上,放不下、解不开了。现在,她只想着要尽快摆月兑这种让她浑身不舒月乓的感觉。
凌寒脂啊凌寒脂,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生病了吗?只不过是一个下人对你避而不见罢了,你为什么要如此在意?平常你都是怎么做的来着?凶他、骂他、拿出浑身的力气来吼他呀!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你却做不到?每次知道他来到门外,你就变得舌头打结,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寒脂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骂了蔚可口一万遍,可是她的愁绪,却并没有减少一点儿。
这时候,侍女素梅推门进来了,“小姐,晚膳准备好了。”她已经被凌滔从柴房里放了出来。
“哦。”寒脂没什么兴趣地应着。她知道有个人影就候在门外,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进来的。她偶尔问他什么,他也只是淡淡地回答而已,她已经试过好多次了。
侍女家丁们忙着把饭菜往她的桌上搬。尉可口的厨艺是没说的,可是,她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皱起秀眉,一挥手,“不想吃了,撤下去吧。”
“小姐,您这样下去不行!”素梅靠上前,软言相劝,“午饭已经是一点儿没动了,晚饭再不吃,会饿坏身子的。小姐您不是说厌食症已经完全好了吗?”
“我现在是旧病按发了,不想吃!”寒脂朝门外瞥了一眼,故意说得很大声。她知道他听得到。
尉可口的确就候在门外。寒脂的每一餐饭都是由他亲手烹制、再亲自送来的。不过,他不能进去,不能见她。
他不能忘了自己是谁,不能忘了自己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他现在惟一的任务就是要尽快找到凌滔谋反的证据,然后离开这里。他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扰乱他的计划,当然,也包括……她。
原本,他可以把她当做他暂时的主子,为她尽忠效劳就是了。可是,该死的,他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每见她一次,就因为她的美而再一次心折,再这样下去,他会坏了大事的!他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了,只好尽量躲着她、避着她。反正时候到了,他终究是要走的。
素梅走出房门,对站在一旁的尉可口说:“小姐说了没胃口,饭菜你都撤回去吧。”
只听尉可口低声对素梅说了句什么。然后,侍女走进来,面有难色地对寒脂说:“小姐,尉可口说,您不把饭吃完的话,就是他这个做厨子的失职。他还说……”
“还说什么?”寒脂心里好气啊。他们之间非要用第三个人传话才能沟通吗?
“他还说,既然是他失职,他打算请辞出府,不再留在这里让小姐烦心了。”
什么?请辞?只听到“哗啦”一阵响,所有的饭菜都被寒脂一古脑儿扫到了地上!她再也忍不住了!
寒脂跳起来就往门口冲去,火冒三丈地大喊:“尉、可、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到他面前。尉可口连忙双膝落地,头低低的,不敢对上她闪烁着怒火的双眼。
“小人只是觉得,如果我做的菜不能让小姐胃口大开,那么,我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寒脂的心里是藏不住话的。既然发作了,就索性一次问个明白,她再也不要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窝囊气了!
“小人不敢。”他回答得很公式化。
寒脂瞪着这个跪在她脚下的男子。“小人不敢”,这句话她已经听了无数次了,每一次当她想对他发作、吼出心里的委屈的时候,他就拿这一句来搪塞她。他一再地回避退却、划清他们之间的界线,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他真的这么讨厌她的话,为什么还要来关心她吃不吃饭呢?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眼下,他就跪在她面前,是那么的恭顺谦卑,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他那僵直的背脊仿佛在提醒着她:她是主,他是仆,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远,永远都无法拉近。
寒脂突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光了一般,她没有力气再来对他吼,也没有力气去管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她只是拼命咽下喉头处的酸涩感,然后强迫自己用平常的声音说:“把饭菜撤下去吧。如果你自认为失职,想要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没有人会拦着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她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因为他的头一直低着,而且埋得很深,所以没有人看得见他脸上的表情,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真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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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太好吧?”
此刻,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尉可口狭小的卧房中,有一个男子正在发出遗憾的叹息
尉可口正倚在窗边,听到这句话后,他回过头说:“的确,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有一点儿棘手。”
“我不是说这个。”说话的男人正是银狐。他正坐在桌边,借着暗淡的月光细细地端详桌上的几个小篆字体。而桌上,以水迹写了“农”、“起”、“应”、“闲”四个字。
银狐的眉一挑,说出口的,却是全然不搭界的话语,“今天你对那个大小姐说要请辞,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若说这是以退为进的话,万一她真的把你逐出府去,那不就一切都没得玩了?”
尉可口的声音里有几分烦躁,胆我做事有我的理由,你别管那么多。”
“你想怎么做我是管不了,可是如果……”银狐的眼光蓦然转为狠绝无情,“你要是处理不当,出了什么问题,而影响到这整个计划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尉可口并不答话。他把目光投向桌上的水迹,淡淡地转移了话题:“这四个字,大师兄怎么看?”
“他认为,这是金人和凌滔之间暗语的一部分,不过,单凭这四个字,实在猜不出是什么意思,这府里应该还有更多的纸条才对。”
尉可口略一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只是目前,我还没有找到。”
“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混进来帮你。”银狐说。
“不用。”尉可口手一抬,“我引起的怀疑已经够多了。再多你一个,还不知要多出多少乱子来。”的确,当初大师兄会派他而不是派银狐来这里做卧底,就是因确担心银狐大而化之的个性会惹出大祸。整个“烟柳堂”里,就属尉可口的性子最是沉稳。只是如今,他是否真正做到了不辱使命呢?就连尉可口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