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脂的武功并不见得高明,她只是一味地猛攻,而他却绝不还手,只是步步退让。在表面上看来,倒是寒脂打得更漂亮些。然而这样一来,她心里却更是恼火,她明知道他绝不止这点儿水准的,可他却摆明了让着她,不屑跟她胡手!
寒脂的一双美目几乎要冒出火来,她手上的攻击不停,嘴里叫着:“尉可口!本小姐现在命令你还手!你听见了没有?!”
尉可口并不理会她,还是一味地闪避。
寒脂气急了,整个人凌空跃起,借着这一跃的力量,她的人旧贴到了他的身旁,低声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你无须再伪装下去了。”
尉可口一边躲避她的掌风,一边不疾不徐地回答:“我只是个厨子,小姐误会了。”
“昨天我们交手的时候,你有一万个机会可以杀我。看你的武功,你绝对不是普通人。告诉我,你混进相府,究竟意欲何为?”
这下子,尉可口的目光倏地变暗了。终究还是瞒不过她,看来,他低估了她的聪明。今天早晨,他故意在这里练拳,还故意练那一套基础而下等的“太极二十四式”,更故意练得笨拙平庸,就是为了要打消她的怀疑。暴露自己会武的事实,其实是一种撇清。
相府里的下人会武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然而会武功却藏头露尾、强装作不会,才真正使人起疑。所以,他今晨特意跑来这里演这一场戏。
戏是给她看的,没想到她却看出了别样的深意。原来,不管他再装得如何平凡无奇,她仍是一眼就看出他绝非简单角色。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已经够好了。府里那么多习武的侍卫家丁,也没有一个看破端倪,除了她—她功夫不高,却目光锐利、思维敏锐,仿佛一眼就能把他看透。或者应该说,她了解他。
可是,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千金小姐,居然只凭这短短两天的接触,就已经了解了他、看透了他?尉可口向来平静如水的心里,此刻却泛起了波澜。他有些慌了,而她的每一招、她的每一眼,都令他的慌乱更深一层。这样想着,当她的手掌再一次攻过来时,他下意识地以臂相隔。
寒脂没料到尉可口说还手就还手,她愣了一下,急急地向后退去,却不料脚下绊到了一块石头,她一个站立不稳,身子便直直地向后倒去。
“啊!”她尖叫着,双手胡乱地挥舞,眼看整个人就要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围观的下人们一阵惊呼,然而,此刻要出手救主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双铁臂环上了寒脂的纤腰,她还地转天旋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身子已经被人轻轻捞起。只是一眨眼间,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尉可口抱在怀中了。
腰间的热力触感提醒她这不是梦,是他在她落地的前一刻抱住了她。她睁大眼,正对上尉可口慌乱之中带着担忧的眸子。
他救了她,旗且,他担心她?寒脂只觉得心中像有一万只小鹿在撞,脸颊发烫了,呼吸紊乱了,她慌忙挣开他的双臂站稳身子,强迫自己用凶悍如常的目光瞪向他。
尉可口立刻躬去,“小人无意冒犯小姐,罪该万死。”
“你……”她深深地看着他,发现自己正在大口地喘着粗气。是紧张还是慌乱,她已经分不清了。她咽了口唾沫,再开口时,声音竟有几分暗哑,“不关你的事,是我太不小心了。你……没事的话,就先下去吧。”
“是。”他再揖了一揖,便沉默地退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看她,然而她却看到了,他背对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分明在起伏不定,还在微微颤抖。
是否在他的心里,也如同她一般的震撼?是否他也感到刚才的那一瞬间,已经在他们各自的心中,种下了一些特别的种子?
寒脂凝望着他的背影走远。
这时,素心急急忙忙地朝她奔了过来,口中喊着:“小姐,老爷他要你马上去中堂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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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脂知道,自己在石园里和下人动手的事多半已经传到了爹爹的耳中。所以,一路上,她的心里都战战兢兢的。看来,一顿责骂是逃不了的,该怎样让爹爹别注意到尉可口的头上去髯黔腾全要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蔚可口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她却不愿意让爹爹插手这件事。也许,在寒脂的内心深处,她已抱定了这样的信念:尉可口不是坏人,他来到相府,也绝对没有恶意。
虽然一切情况现在看来都是混沌不明的,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相信他。
寒脂跨人中堂,却看到凌滔坐在首位的红木太师椅中,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不禁有些诧异,但仍然展露出甜美的微笑,“爹,您叫我?”
“寒脂,你先坐下。”凌滔的表情看起来很和蔼。难道说,爹还不知道石园里的那场打斗吗?看着爹爹毫无异状的表情,寒脂有些模不着头脑了。
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坐下。刚坐下,就听到凌滔问:“听说府里来了个新厨子?”
丙然进人正题了。她眼一转,随即轻描淡写地说:“是啊,爹,这个厨子虽然年纪很轻,但厨艺却是十分了得。女儿一吃到他做的菜,立刻就喜欢上了,厌食的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把他给留下来了。怎么,爹?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她偷偷拿眼角瞄着爹爹。
“嗯,他厨艺好,我是听说了。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他不但会烧一手好菜,人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貌似潘安啊!”凌滔表面上仍是笑呵呵的,话中却仿佛别有深意。
寒脂不禁抬头望了爹爹一眼。随即,她便明白了,爹爹是误会了。
原来爹以为她对尉可口有意思!寒脂的耳根立刻烫了起来。如果是在今天的这场打斗之前,她绝对敢保证自己对那个男人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但是现在,她的心就不那么笃定了。
尉可口……她不得不承认,他是特别的,也带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她再不能毫无芥蒂地把他当做一个下人,也没有坚定的信念来怀疑他的动机不纯。方才的那个搂抱,好像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些什么,也改变了一些什么。
不过还好,爹爹的怀疑和石园里的事儿并没有关系。寒脂理了理心绪,故作镇定地说:“爹,我留他下来,只是看中他的一手好厨艺。女儿再愚昧无知,也不会糊涂到想跟一个下人有什么关系的。爹,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她娇憨地埋怨道。
见她开始撒娇,凌滔也没辙了,他疼爱地模了模女儿的秀发,“寒脂,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脑筋清楚得很。你留个下人在府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有没有查清楚,这个厨子究竟是何方来历?可靠吗?”
这回,寒脂答得不假思索,“查清楚了,没有什么不干净的来历。他只是个普通的厨子罢了。”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为什么要撒谎替他隐瞒啊?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今天早上你跟这个普通的厨子在石园里动起手来了?”
原来爹已经知道了。寒脂吐吐舌头,既然扯了谎,就只有圆下去了,“爹,女儿只是跟他闹着玩的,而且他的武功平平无奇,也许……是自己随便学的吧。”反正爹爹是文官,也不懂武功,随便胡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