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突变猝不及防,寒脂吓得脸色惨白。但是,虽然被敌人捏在手里,她还是不忘拿出相国小姐的脾气来吼他:“你、你又是谁啊?竟敢夜闯相府,好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她给这个人牢牢地困在怀中、闻着他身上浓重的男子气息,不禁有些呼吸不畅、心慌意乱了起来。
闻言,黑衣人居然轻笑了两声,“好笨的小贼,自己来闯相府不抒紧,居然还大声喊叫、出卖同党。遇上你,也算是我倒霉。”说罢,他手一松,寒脂“咚”的一下摔到地上,好不狼狈。
“哎哟!”她挣扎了两下撑起身子,也顾不得疼了.就冲黑衣人大骂:“谁、谁跟你是同党啊?我可是堂堂的……”话没说完,前院就起了骚动,灯笼火把全都点了起来,看来是府内的侍卫们发现了异动,正往这儿赶来呢。
黑衣人见状道:“小贼,你自求多福吧,我不陪你玩了!”他身子一纵,就跃上了高高的墙头。
寒脂又惊又怒,这是哪里来的悍匪,竟然在相府里来去自如,还把她这个相国小姐往地上扔?!她从府里师傅那儿学来的武功在他面前,居然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她就被摔到泥地上了!她挣扎着站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了,把手上的壁虎银钩一甩,用吃女乃的劲儿砸向黑衣人!
黑衣人没料到她有这一下,居然未及闪避,钩子竟然钩住了他的黑巾!他头一甩,整个斗笠连着面巾给钩落了下来。寒脂也被这一下的强势后劲带倒在了地上,还来不及去看黑衣人长得什么样,他便一提气消失在了墙的那一边。
寒脂抓在手里的,只有用壁虎银钩钩来的斗笠和面巾。她还在呆愣着,突然觉得颈间一凉,一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灯笼火把统统围了过来。
她的身后,是侍卫在大吼:“哪里来的小贼!好大的胆子,竟然连相爷府邸也敢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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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身夜行装束、形容狼狈的寒脂被带到凌滔面前时,他气得简直要发昏。当他知道夜闯相府、闹得惊天动地的小贼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的时候,他更是气得连地板也要跺穿了。
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之后,寒脂又被关回了自己的厢房里,和出去之前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些伤、手上多了一顶斗笠和一条黑巾。
素梅因为协助她出逃,已经被关进柴房里去了,她的“壁虎银钩”也再一次被没收。至于这斗笠和黑巾,爹说了,“把你唬弄人的那一套都收起来吧!”
这次出逃之后,她的诚信度就降到最低了,任凭她如何说破了嘴皮,凌滔也不相信当晚闯人相府的是另有其人,反而拿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她,仿佛认定了是她在撒谎编故事,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黑衣人来骗他。
此刻,寒脂趴在桌前,双眼死死地瞪住面前的斗笠和黑巾。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呢?他夜闯相府,究竟有什么目的?他自己逃走不打紧,却连累她被爹爹责骂、被大家怀疑,直至现在百口莫辩,不管他闯进来有什么原因,都是不可原谅的!
而寒脂的一腔怒气,也惟有发在这个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的黑衣人身上,才能舒服些。
门开了,进来的是代替素梅的侍女素心。
“小姐,午饭时间到了。”
“哦,放着吧。”
素心应着,把一个浅盘随随便便地往桌上一搁,掉头就走。
“等一下!”这……这是什么?寒脂惊奇地瞪着盘子里的东西。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条苦瓜才对!虽然它看上去青翠欲滴、新鲜得像是刚从田里摘下来一样,可为什么,她的午餐会是一条苦瓜呢?
“这是怎么回事?”她奇怪地瞪着苦瓜,问道。
素心面无表情地应道:“这是厨子为小姐准备的午膳。”
“我是问你,我的午饭怎么会是一条苦瓜?是老爷吩咐的吗?还是哪个下人活得不耐烦了想捉弄我?”
“回小姐的话,是新来的厨子准备的。”
嗯?难道她落难了,连新来的厨子都想欺负她?给她一条苦瓜当午饭,什么意思嘛?这根本就是挑衅!这下子,昨夜出逃被抓的挫败、被摔的愤懑、被冤枉的委屈,统统一齐涌上了寒脂的心头,她瞪着那条苦瓜,简直要怒不可遏了。
“素心!”她有力地喊着,“把新来的那个厨子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料侍女却回道:“小姐,那个新来的厨子知道小姐要见他,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说这话的时候,素心居然眼波流转、脸泛桃花,一副思春小女儿的模样,更叫寒脂诧异万分。
“让他进来。”寒脂故意板起脸,正襟危坐,把个相国小姐的架子端了个十足。
门开了,进来的人影很高大,一下子挡住了屋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寒脂只看到好大一块阴影投射在自己身上。然而,当她气势十足地、高傲地仰起头时,她愣住了。
这个男人身着平常的灰色布衫,并不是什么好料子,看起来应该是个市井之徒。然而,他很高大、很壮硕,他身上所带出的那种气势,令寒脂感到莫名的心慌。
这男人很白皙,看样子并不像终日在厨房里与油烟为伍的人,而他的白哲却不显丝毫脂粉气,反而流露出一种高贵之相。他有一双极细、极狭长的眼睛,眼皮很薄,目光却是深邃的,配上挺拔如剑的眉和高耸的鼻线,这样的男子可以算得上是十分英俊的了。他的唇很薄、略略下撇,勾出一抹嘲讽。
寒脂傻愣愣举瞪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的确俊朗,而且有气势。他的周身上下好像笼罩着一股力量,让他丝毫没有下人的卑微,反而有脾睨众人的傲气。虽然她极力掩饰自身的锋芒,但寒脂仍可以感觉得到,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厨子。
这时,这个人开口了:“小人见过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寒脂望着他,心情竟有丝迷惑。这男人……不简单,他是谁?
“小人姓尉。”他虽自称小人,但眉宇间并没有卑微。
“我问你的名字。”
“可口。”
“什么?”寒脂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人名叫可口。”
“什么可口?哪两个字?”这是人名吗?太奇怪了吧。
“回小姐的话,是‘食物可口’的可口二字。”
可口?尉可口?有人叫这种名字的吗?寒脂突然很想笑,她难以想象,面前这个高大而冷峻的男人,竟有个这么滑稽的名字,实在太不搭调,也太过可爱了。不过,倒是很配他厨子的身份。
“你这名字……是爹娘给取的吗?”她尽量装得严肃。
“回小姐的话,是的。我家世代为厨,我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继承他的一手好厨艺。”
他的回答倒也合情合理,可是,到底给她抓住语病了。“放肆!”寒脂凶悍地一拍桌子,叱道,“你爹传你一手好厨艺,就是让你拿一条生苦瓜来唬弄本小姐的吗?!”
“小人不敢。”尉可口极为恭敬地躬去,话语依然不卑不亢,“这道菜是小人精心烹制的。用来安抚小姐此刻的心情,小人认为再合适不过了。”
“你什么意思?”她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
“小人听闻小姐被相国大人关在房中已有一个月之久,我想小姐此刻一定是心浮气躁、虚火旺得很,所以这道‘清风送爽’,正是拿来解小姐肝脾虚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