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深深注视了她,半响,他举步掠她而去。
“朱炯,你可以骗自己,但休想骗过我。”
门开,门关,独留她疑云满月复。
皇宫后花园
“要退婚?银娃儿,这抗旨可是杀头重罪喔。”想必是他那别扭的爱弟有所行动了,贼笑。
“皇姑丈,银铃儿有话要问。”
“问!”
“皇上舍得拆散一对有情人吗?”
“棒打鸳鸯,这可是不道德之事哪。”举杯饮,唇角勾,淡淡笑容像狐狸。
“那么,我与朱炯情投意合,皇上舍得破坏吗?”
圣皇捻了捻八字胡。“唔……可据朕了解,你与朱炯之间好像谈不上所谓的情投意合喔。”
一抹神伤掠至季银珠眼底,她用力甩甩头,挺直背脊。
突然的颓丧兜入圣皇眼底,嘴角的贼笑转温和。
“我说银铃儿,你对自己可有信心?”
抬起眼,她脸上有疑惑。
“要抓回男人心,首重的便是坚定的信心,银铃儿,你想想,打从你家老头子帮你订下婚事开始,你逃了几次婚?”
羞赧抹上芙颊。“皇姑丈,这事儿您已笑过银铃儿多次了。”
“三次,是不?倘再加上这次,也不足为奇了,对不?”
“可这……”
“是抗旨,倘若事情牵涉到朕的爱弟,也是功勋彪炳的端王爷呢?”
她摇摇头。“银铃儿不懂。”
“想想,一个女人首重为何?”哎!向来机灵聪颖的女娃儿怎这会儿脑袋瓜儿成钝铁,难道真是情能使人笨?
唔……想自己自衮王手上夺回梅妃时,也没笨得如此彻底啊!
季银珠眨了眨眼,还是不懂。
圣皇咳了两声,缓道:“朕曾听秉王爷说,你与朱炯曾在山洞里度过数夜?”
“哪有数夜,不过才两日。”
“呵,两日就够你俩做许多事了。”眼儿眨眨,暧昧尽现。
季银珠再笨也知道,此刻圣皇心里在想啥。
脸微红,唇微嘟。“我舆朱炯之间仍是清白的,皇姑丈您可别想偏了。”
“嘿,这会儿你就变聪明了啊!”不错、不错,还有救。“可是,皇姑丈听到的可不是这么简单喔。”
红女敕女敕的脸儿很羞涩,她仍是嘴硬。“那个……是秉王爷误会了。”
“将男人剥光,吃男人豆乾那事儿吗?”想想,这娃儿清白是没怎样,可他那个爱弟呢?
不成、不成,给季银珠指了婚,那十四的清白不就白白浪费了。
“事情有轻重缓急,当时,银铃儿无法顾及太多。”
“所以罗,我那爱弟就只好白白让你看尽、模尽,然后再大方的把你送给别人当娘子,自己呢,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哭泣,哎!这朱炯实在傻得让人心疼哪!”
她心一震。“银铃儿不明白皇姑丈的意思,朱炯他不是另有意中人吗?”
“有吗?昨儿个我到他府中也没瞧见所谓的意中人啊!倒是瞧见了个面容清瘦,为个佳人憔悴的痴情男子。”几声叹息,脸上再透个无奈,圣皇续道:“这男子认定自个儿无法给心上人幸福,所以忍痛割爱,眼睁睁的看著自己所爱的人嫁作他人妇,这样的胸襟,真非常人所能及了。”
偷跟瞧瞧,嗯,眼儿已汪汪了,好现象。
“他为何要这么做?”不懂,既爱她却要推开她,这样的心思岂不矛盾。“携子手,愿同老,这他不明白吗?”
“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意你这个娇滴滴的娃儿成活寡妇。”爱弟啊!皇兄真真不舍你孤寡终生,故不得不泄了你的底,原谅皇兄的爱弟之心啊。
“活寡妇?!”莫非是他的病……
“短时间内,他死不了,只是他,”顿了顿,他转首向左右,挥挥手。“这里毋需你们服侍了,都下去吧。”
见宫女太监个个退开,他才低声道:“他是因男人的功能丧失,所以才忍痛将你推给别人。”
“男人的功能?”
呃……这么说似乎把银铃儿弄模糊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会知男人的功能为何?
“就是……”眼儿四处瞅瞅,确定没旁人偷听,随即靠近季银珠,附耳解释。
倏地,她芙颜一片火红。“原来如此。”
他好傻、好傻!傻得让人生气,也令她心生怜惜,不舍哪!
“这就是他之所以拒我於门外,之所以对我冷心绝情,之所以把我推到别人怀中,就为了他……不能人道?”颗颗晶莹泪滴落,心疼盈胸。
哎呀!哭成了个泪人儿,被梅妃瞧著了,他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银铃儿,别难过,其实他那个也非无药可救。”赶紧安慰。
睨眼过去。“我在乎岂是那个?”
哦!不在乎啊!就说是爱弟顾虑太多了。
“银铃儿,现在,你还想退婚吗?”
“要。”这次无论如何再不让他退缩了。
“那好,洛家那儿皇姑丈替你想办法,不过朱炯那儿,银铃儿,你得多费心了。”
“我明白。”
“明白不够啊!要用做的,最好是……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
圣皇点点头,再次左顾右盼,续道:“你可听过生米煮成熟饭?”
“可他不是……”
笑了笑,圣皇举杯,眼儿眨眨很暧昧。“贞洁是女人首重,倘若你主动,他即使再顽固也就非得娶你不可。”
“可他若是不娶呢?”既是顽固,岂会屈服。
“那就引蛇出洞啊!”
“引蛇出洞?!”
“就是,”再附耳,将心里的鬼主意说分明,“记得,赏梅会那日你不可缺席,届时我自会帮你安排一切。”
“谢谢皇姑丈。”也只有这样了。
“先别谢遇,只要你好生待我爱弟,造就够了。”
这,自然也是她心中最深切的期望。
朱炯啊朱炯,这次你休想再把我甩开了!
第九章
怀冬园。
梅花灼灼,新枝吐蕾,幽香满园传。
人造假山水,石铺小曲桥,金碧琉璃亭,以及敷只锦鲤优游的人工湖里,皆有雪梅点缀其中。
风吹拂,白似雪般的梅办舞飘香,飘落地、舞落湖、旋落一宽暖的掌心里。
凤眸凝,心思幽深。
犹记数年前,同样的赏梅会,他舆她始终喜爱躲在人造假山中,在飘飘雪梅中热吻、嬉闹、葬花,无视外头的纷纷扰扰。
尽避满园人声鼎沸,却扰不到两人的小小世界。
可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全非哪!
缓缓蹲,拨弄,将满掌的花尸铺洒,葬落盈胸的爱恋,埋人满腔的热情,此后,他将独自一人度过岁月漫漫……
忽地,薄软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他……可有漫漫日子过?
怕是奢想了吧。
突地,一脚步声扬,他猛抬头。
“端王爷,终於让小的找著您了。”喘吁吁。
失望兜眸。不是她?
又是自嘲起。是了,明日她就要出阁了,又怎会出现在此呢?
身站起,脑子传来昏眩,来人赶紧上前搀扶。
“端王爷,您还好吗?”
“不碍事。是皇上找我吗?”微笑,眼底悲意难扫。
“是啊!皇上说,今日的天候不佳,又飘了点细雨,所以要请诸位皇亲、亲臣至吟春苑歇息用膳……端王爷,小心走!”
“飘雨了。”仰首望天际。
雨丝飘飘,一如他心,凄怆。
回眸睨地,兜回头。“走吧,别让圣上久等了。”
待两人拐出了假山石,一抹纤影随即步入,停在朱炯葬花的所在地。
颗颗晶莹泪滑落腮,满是水雾的眸儿瞅著地上,逐渐被雨水模糊的字句,心如刀割。
朱炯啊朱炯,为了成全我的来生,你让自己成了行尸走肉,难道就不曾想过,我的心会有多痛、多怨?